“我……”我回头张望,他似是明白我想要说什么,道,“我们不能带他走,他还需要大夫。”
他见我不舍,劝道,“你身份很容易揭穿,等天亮再走就来不及了,也不会牵连徐大夫师徒。小郡主不会在云城久留,我们可再作打算。”
我点了点头,回头凝视了一眼阿缜,咬了咬牙,跟着孙行秋走了出去。
☆、三十九
我们走在薄明初曦的晨光里,朝霞像是五彩绚烂的锦缎铺满天际,我一夜未合眼也不觉得有多累,思绪还留在那间暖香沉沉的屋子里。倒是孙行秋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他原本精神就有些颓唐,如今看他的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
我没有询问他一直跟着我的理由,也不敢做任何猜测寻求他的证实。明明与他就此分开不要再见面是最好的办法,总好过现在这样尴尬沉默的相处。
然而,这些所有的尴尬统统都只源于我自身。那日我撂下的狠话并非全是我的真心话,在我知道自己被宁察郡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时就已对他释然,这并不是他的错,他甚至还救了我的性命,孙行秋或许是我的转折,但我却不能责怪他。我无法否认自己初见他时对他的仰慕,甚至当所有的事情都已发生,我恨不得从未遇见过他的今日,我依然还是对他有所依赖,他的话在我这里仍是金玉良言。他的弥补、他的愧疚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只是这里却有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令我无比难堪——我分不清他对我的好有几分是真的给了鹿鸣。
我也不知我到底为什么如此在意。
在这世上唯一令我还在意的,就只剩下阿缜了。
我把手掩在衣袖里,朝着前面那个背影,快步走了上去,小声地问道:“那个夷岚珂……”
孙行秋似乎是在想心事,被我突然打扰,有些怔忪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答道:“你不用担心夷岚珂,她不会加害霍校尉的。”
我一愣,不知他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疲惫不堪,脸色苍白,声音还有些嘶哑,“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睡一觉就没事了。我只是……太累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彤红的太阳,眼睛有被那万丈金光刺痛的感觉,可只要一闭上眼去躲避就要忍不住流泪。
他带我去了一间不起眼的民宅,藏在蜿蜒的小巷尽头,屋主我没见着,应该全是孙行秋的安排。他这个在全境内被通缉的逃犯竟能生活得如此如鱼得水令我惊讶,可我也明白,他再怎么厉害,都不能在任何一个地方久待,过寻常人那种安逸平静的生活对他而言仍是一种奢望。他总是风尘仆仆、来去匆匆,他或许只有回到昆稷山,回到冯幻长眠的地方,他才能不这么疲惫。
我答应他如果要走一定会提前知会他,他这才回里屋大睡。我先烧了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接着随意煮了点东西来吃。填饱了肚子就在这屋子里瞎转,爬上阁楼时意外地发现这里竟还能看见衙门前热闹的官道。这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我倚着小窗看了一会儿,倦意这时才顺着腰杆往上爬,浑身都使不出劲儿来,懒懒倦倦。原本只是想闭上眼小憩,可搭上眼皮之后一切就不再受我的控制,再睁开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床上,窗子外头已是天色昏暗。
我起身,这才发现孙行秋为了让我睡得舒坦一些,帮我脱了外衣,塞进了暖和的被子里。我披着衣服顺着香气走,看见他正在院子里生火做饭,还是煮的鱼汤,闻上去十分鲜香。
他的警觉性明显下降了不少,我在他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他都没发现,我不得不轻咳了两声。
他猛地回头,站了起来,说道,“天冷,你把衣服穿好。饿了吧,我这儿快弄好了,很快就能吃饭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徐大夫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若像昨日徐大夫所说阿缜睡一觉就会醒,他们为何还会被扣留在那里?难道是阿缜的病情有了变化,使得徐大夫师徒不得不滞留。孙行秋猜到了我的想法,忙道,“你别担心,我去打听的时候霍校尉已经醒了,翎珂郡主只是设宴款待徐大夫而已,不会随意加害他们的。”
听到阿缜没事,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悬了几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我凭空失踪,岂不是惹人怀疑?”
“我看那徐大夫并没有拆穿你的意思,他若要为你隐瞒,寻个借口是很容易的事。不管你的身份是真是假,带去的药引总是真的,更何况,现在你在这儿凭空担心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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