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铬这才看清,那人束起的袖口用银线秀了雀鸟,身上的银甲原来并非甲胄,而是雕琢各式飞禽走兽的银饰品。
赵祺的身体不断颤抖,虽然陈铬承担了他的工作,但一天水米未进、身负重伤,年幼的赵祺实在不堪重负。陈铬偷偷拉了拉他的手,默默鼓励他坚持一会儿。
香味扑鼻而来,众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都有些惶惑忧虑,唯独陈铬抬起头看了一眼,见那人浑身上下十分干净整洁,仿佛跟腐烂的丧尸和病毒之类的东西没有丝毫联系。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嗓音尖且细,歌声饱含一种悲凉的情绪,唱:“星河横穿天幕,万物的阴影,如风吹野草。飞星划破长夜,百虫的歌声,似暴雨惊雷。”
她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低声唱着:“罪恶之人,享沃土、受天佑。无辜之人,流离于天地之边。”
那歌声非常动听,仿佛是天地自然所孕育的旋律,陈铬简直在心中为她勾勒出了一座舞台,有幽蓝的射灯照在她身上,漫天的羽毛纷纷飘落,凄美动人。然而,这首歌所歌颂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由起初的悲凉,转而变为一种压抑的愤怒。
紫衣女人突然在陈铬面前站定,愤怒地说:“杀了我的雁儿!”
陈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非常诧异她怎么会知道,下意识地瞪圆了眼睛看向她,却只透过那薄薄的白纱,看到一张金晃晃的青铜面具。吓了他一跳!
紫衣女人猛然抬手伸向陈铬。
陈铬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因此没有妄动,却没想到她抓|住的却是赵祺。只见她一把将赵祺抛到地上,赵祺瘦弱的身体不断抽|搐,口吐鲜血,瞳孔剧烈收缩,继而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陈铬想也不想,扑上前去想看看赵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赵祺暴起,嘴里发出陈铬听来尤为熟悉的声音——人类发出的、非人的吼声,低沉,嘶哑,好像喉咙中卡着已经凝固了的血液。
陈铬跌坐在地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脑海中闪现出许许多多血腥的画面,一定要查明病毒的源头,毁灭它!
那紫衣女人右手握住左手手背,将左手手指从面具下方伸入,用力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数十只本来沉寂在阴影中的金色的大雁瞬间飞起,金色的羽翼上光芒流动,在夜色与火光的映衬之下,如同瞬间炸裂的一朵烟花。
它们此刻在外观上看来与普通的飞禽并没有什么不同,谁也不会料想到它们身体的一半能够转化为丧尸,并且传播那样的病毒。
羽翼如同利刃,割破了陈铬的手肘,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却被另一股鲜血淹没——陈铬伸手挡住狂暴的金雁群的那几秒钟,它们便将赵祺分食干净,连一点儿骨头都不剩。
诡异的鸟叫响彻云霄,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惧交加,顾不得秦兵的严密把守、高台、飞射的利箭,慌乱地向四面八方逃窜。
陈铬在人群中被挤得不行,连忙大喊:“大家冷静!冷静!”
这声音却被恐惧瞬间淹没,金雁群被众人激怒,凶残地连着分食了数名俘虏,陈铬自顾不暇,拼尽全力将李弘护在身边,浑身上下被啄得鲜血淋漓,却没有办法一次对付这么多的金雁。他只能趴在地上,将李弘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
但他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金雁仅仅是疯狂中不分对象地攻击,啄伤了他,却没有一只来吃他的,它们身上不断掉落的毒虫,也全都避开了自己。他茫然地看着这混乱如人间炼狱般的情景,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陈铬滚烫的眼泪和灼热的鲜血,顺着李弘的面颊流到他的眼窝,无能为力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地占据这两名少年人的整个胸腔。
当夜,仅有十余名俘虏从这个炼狱中活了下来,他们被秦兵从血肉中捞了出来,扔进仍用来浇灌岩壁、仍有些滚烫的污水之中清洗,而后分配到其他的营帐之中。
于是,又有几名受了重伤的人被烫死在水里。
这处的惨叫与血腥味,震惊了周遭的俘虏们,人人心中都惶惑不安,整个矿场发生了一次不小的骚|动,数十名俘虏被高塔上的秦兵一箭穿心,于是天地又归于平静。
陈铬心中的愤怒如同野火燎原,一刻也不能等了,他决定冲进西北大营杀了那名紫衣女人。
后半夜,大自然并未因为在天幕下微小的一隅发生的灾难而变得不同,夜风呼啸,寒冷刺骨,天地依然静谧如初。
陈铬、李弘、颜川三人潜入黑暗之中,直奔西北大营。
他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循环着那女人所唱的歌:罪恶之人,享沃土、受天佑。无辜之人,流离于天地之边。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不断的你争我夺,血与火,无尽的战争,残酷的杀戮?为什么自然生人,却要让他们流离在天地之间,受到无数的痛苦与折磨?
颜川出声喝止二人:“停下!”
前面不远,正是西北大营。
只听颜川说道:“你二人被愤怒冲昏头了吗?看不见那大门外层层把守,如何得入?”
陈铬的声音微微发颤:“我要杀了她,必须要行动了。”
李弘:“不可再拖,今夜定要动手。”
颜川双手抱头,大喊:“我的公子弘!咱们杀不了他们那么多人,万勿冲动。”
李弘不看颜川,而是望向陈铬,道:“杀你一人,活天下人,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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