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他,他只是喜欢看烛泪滴落的样子,看着变成透明的课本文字,跟下一页重迭在一起很有趣。这一瞬间,他成了班上的‘怪人’。
虽然隐约察觉同学们刻意疏远自己,但他没有试着改变自己。
整天泡在表哥房里,不单是因为特别喜欢他,而是和同年龄小孩总显得格格不入的慈英,只有照映会以对等的态度对待自己。
——我不会说谎啊。不好玩的东西就是不好玩。照映哥,我这样有错吗?
照映对他一笑,告诉他做自己就好。
——迟早有人会告诉你,要让自己在团体里更突出。但同样一张嘴可能又会告诉你,做人要有协调性。人云亦云,做自己最重要。
和自己个性有些相似的照映,可能也经历过这些事,所以才会一副经验谈的样子。被自己倾慕,而且比父母还了解自己的人肯定,慈英自然从来没想过要改变。
慈英因此造就独特的世界观以及特立独行的作风。他偶尔会对那些,总是隔层纱和自己接触的人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们不把我当成一般人看待?)
进入青年期后,身边大多是同类,所以慈英几乎忘了那种异样感。但是别人对他的评价却永远跟着他。
基本上,知道慈英在画坛的地位后,很少有人不对他另眼相看。有人赞赏有人嫉妒,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根据他人的评价,而非针对慈英这个人做出判断。
(不过——认识臣之后,我好像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对臣来说,慈英只是个奇怪的旅人,艺术界无聊的自尊以及权力斗争都和他无关。在他眼里,自己不是怪胎也不是什么诡异的少年,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他只是一个掉了钱包,被卷入杀人案件的倒霉男人‘秀岛慈英’。
长慈英几岁的臣,在他洗清嫌疑后,对他还是很不客气。心直口快的态度,反而让慈英感觉轻松许多。
(他就是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
一想到连他也会跟自己保持距离,慈英就觉得难过。慈英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特别强烈不希望他以有色眼光看待自己。
(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慈英对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连朋友都称不上的青年刑警,产生了近似依赖的情感。对于这样的发展,他自己都感到愕然。
没发觉慈英心中纠葛的臣,语带歉意地说:
“听说你不太喜欢画人像画,是吗?”
“——?是啊……”
臣的问题让慈英有点意外。他的语气没有慈英惧怕的距离感,询问的眼神相当清澈,态度像个犯错的孩子。
“是又如何?”
“那不就变成是我强迫你画了吗?……对不起,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慈英惊讶地看着坦率道歉的臣,不知怎么地笑了出来。
“……呼呼。”
“啊、干、干嘛啦!我在跟你道歉耶,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
臣气愤地看着慈英奇怪的反应。知道这样不好的慈英,却无法控制地笑个不停。
“你……你当着别人的脸狂笑,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的,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哈哈……”
(这个人为何总是能带给我快乐。)
好久没有这么愉快了。虽然对这样的自己有些难过,但又对还能开怀大笑的自己感到心安。
臣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前一秒还因为他偶尔流露的沉稳态度心跳加速,下一秒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烟消云散。
想和臣说话、想看着他。慈英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感觉,虽然陌生又困惑,但他很清楚自己想继续这样的关系。
“怪人。算了——要笑就笑个够吧!”
“对不起,请不要生气。”
“你神经啊!被笑当然会生气。气死人!”
看臣跺跺脚就要转身离去,慈英慌忙抓住他的手,细瘦的手腕,不禁让慈英感到惊讶。
(哇啊、他真的好瘦。)
细到自己可以轻易握住。拿起他骨架细小的手腕细看,困惑的臣转过头来低声要他放开,慈英却不为所动。
(这么细又比我小这么多的手。)
居然能轻松应付警察激烈的工作。臣的精神和体力让慈英很佩服。
臣虽然倔强暴躁、个性激烈,却很勇于认错。慈英喜欢这样的他,有种不想放开他的念头。
“很抱歉,请你原谅我。那个、对了,让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你真的要请客?……嗯?一开始道歉的人,好像是我耶。”
“无所谓。请陪我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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