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不久后的春天,天气还很寒冷,前些天出了点太阳,这几天又是一连阴天,风吹的呼呼作响,能把街边的广告牌吹翻。
许多老人熬不过冬天就去世了,熬过了冬天,就代表熬过了新的一岁,但“熬”这个词,本来就有一种挣扎的无奈。
徐碧娥坐在楼道门口,看着门口的地砖发呆。地砖的缝隙里长了一颗幼草,嫩绿的新色,新的一年到来了。
生老病死,兴衰枯荣,都是自然规律,但是人活在世界上,只要不是一个人,总会有留恋,有牵挂。活着的人怀念死了的人,死了的人却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
总得说来还是留下来的人更不舍一些。
徐碧娥呆呆的看着这株草,眼里既复杂又难过,又有一点无能为力的烦躁。他抬起脚,想碾平这地砖上长出来的杂草,刚抬起脚,又放了回去,低头看手表。
快到九点了。
太阳在厚厚的云层里若隐若现,吝啬的投下一丝丝金光,却把黑漆漆的屋子照亮了一点点,这一点点,却衬的屋子更加冷清了。
徐碧娥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他捏了捏拳,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楼道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这楼里都是年轻人,早早地上班去了,这个点还在楼道走动的人很少。又是冷清静谧的此刻,听起来尤为清晰。
他走到门边,恰好看到燕泽走了过来,他身上似乎还带着外头清晨的露珠微寒,漫不经心的微笑着,不过徐碧娥的目光却落在燕泽身后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白色的短袄,白色的裤子,像是一身劲装,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的,一眼看上去有种粗粝感,洗的发旧微黄。他歪戴着一顶毡帽,帽子把整个头发都收了进去,粗眉大眼,五官深刻,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十分不正经的样子,跟在燕泽身后脚步轻快,隔着几十年的岁月欣然走来。
徐碧娥有一瞬间愕然。
他突然想到了徐无鬼总是对他说起这辈子遇到过最强最讨厌的一个对手,徐无鬼说:“那老狗只有一身衣服,以为自己穿白很潇洒,其实颜色发黄,穷酸!帽子歪带,造作!长得其丑无比自认第一,还要装模作样拿一个葫芦打酒,虚荣!”
听得多了,徐碧娥也就习惯了,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脑子里一个激灵,过去徐无鬼对他说的那些话,突然就全部在心里过了一遍,以至于当他看到这人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乍见老友的熟悉亲切。
这一身白的年轻人装扮古怪,像是旧时电影里贩夫走卒的打扮,徐碧娥眼尖的发现这人腰间也带了一只葫芦,沉甸甸的,把布腰带都拽松了一点,他笑嘻嘻的看着徐碧娥,用熟悉的嗓音热络的和徐碧娥打招呼:“小兄弟,徐老鬼今天约我打牌,你见过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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