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遇见你啊,宋明哲鼓着腮帮,眼睛从捋须不语的巡城御史转到了玲珑姑娘身上。她从仇御史进门那一刻开始,一改之前铁娘子专断,雷厉风行指挥宋明哲搬动改变一下现场布置,仇御史面前的玲珑姑娘就是悬崖边颤抖的小花,委顿在地上,捂着脸啜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简单询问了事发经过,宋明哲和玲珑略去了部分事实,萧裕纯和何奇峰的餐具已经尽数砸碎在地,难以辨认。仇御史也是赏心阁的老主顾,掌柜期期艾艾表示,自己生意人,出了这档子事怎么开门迎客。仇御史非常开明的表示韩公子祸不单行,出门在外遇到了歹人行刺,不幸身亡,相关衙门将全力以赴缉拿凶手早日归案,也好告慰韩子玉在天之灵。
宋明哲撇撇嘴,没有说话,父母官这等好做,别说自己,就是麦芽那也定能胜任啊。玲珑一脸感激表示自己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打击,看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就先告辞了。宋明哲左右看着无人看顾韩子玉的遗体,咬牙让麦芽自己回去给祖父报信,自己跟着仇御史回了官署。“给韩家长辈一个交代。”他简短交代了自己的留下的缘故。
仇御史这个滑不留手的老头子多看了宋明哲好几眼。
“玉儿啊,我的玉儿啊——”韩母抚着儿子已经冰冷的尸身,哀痛非常,几欲昏死过去。韩父做了多年的翰林,自有一股清贵的气场在,虽然并未积攒下许多家产,唯有一子,自幼宠爱,做老子的总希望儿子混的比自己更好点,所以韩子玉年纪轻轻已有举人功名,如今也正在说亲,说起来也是有前途的好青年。如今竹篮打水,白发人送黑发人,韩父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不断抖动,就像断了的半截竹子,风骨仍在,人却没有了精神支柱。
人生四大悲,早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宋明哲见惯了生死,但是每一次都会让他深深震动。金庸先生说过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也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他还不明白。阴阳两隔的痛苦,很多人往往难以承受的。
宋明哲在心里叹着气,浑浑噩噩回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被子从头蒙到脚,形成一个巨大的鼓包。次日清晨婶婶喊自己吃早餐,他不过喝了半碗粥就没了食欲,午饭一口未沾,脑海里都是鲜活的生命突然遭遇不测,睁着眼睛脑子里空白一片,盯着床顶看了许久。
终于熬到了半下午,腹中饥饿,遂起来寻食,婶婶出去串门了,宋明哲只得自己跻拉鞋子出去觅食。本来想去喝炒肝,没想到最后一碗炒肝将将卖完。宋明哲一脸晦气哀怨注视着稀里哗啦吸着炒肝的老师傅,心里好不羡慕。
“对对对,油脍子帮我炸酥一点,再炸一会儿,好了,快拿起来!”宋明哲全神贯注指挥油炸摊主,说好的酥脆油脍子,少炸一分一秒都不是真正的油脍子。炸好后浇上喷香的浇头,一口下去风味颇美。宋明哲满意的舔着嘴角的酱汁,几乎要自己哼唱起前世的情歌小调了。
“你们这是串通好了吧?一个个对火候要求这么高,”摊主用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说的比唱的容易,有本事你来炸!”本来一个宋明哲对人家指手画脚摊主已经本着主顾就是财神勉强忍了,没想到后面一位也是这个德行,傲娇的摊主不干啦。
宋明哲定睛一看,嚯,怎一个巧字了得,这不就是方才抢了自己炒肝的半大老头么,宋明哲一口接一口咬着自己的油脍子,欣赏着老头尴尬的表情,沾沾自喜的不行。
略略垫了肚子,宋明哲寻摸着找个茶馆坐坐,脑子里还没想出个一二三四五,身体就不由自己走到了水云间茶楼前。宋明哲莞尔一笑,顺从了自己的本心,悠悠然踱了进去。这水云间老板娘的丈夫十多年前战死西北,留下她独自抚养一双儿女,所以邻里行伍多有照顾生意。况且茶馆虽然门面不大,但是地段不错,出门右拐半盏茶的时间就是摩肩接踵的临安街,偏偏茶楼周边甚是安静,茶楼老板娘手脚麻利,角角落落打扫的一尘不染,茶具虽不若几家大茶馆兔毫碗名贵,但根据季节更换,也算别致。
茶馆里的肉脯果脯四九城里也是数的着的,若是吃的还不满意,还可以让老板娘半大儿子给你外面跑一趟买点心,不一会儿气喘喘吁吁的男孩一定帮你买来,一文钱不会多收你的,熟客一般结账的时候都多留几文,算是男孩的跑腿费。
“这个点恐怕没得座儿,客官若是没熟人拼桌,不如先去隔壁书铺逛逛再过来?”小二一脸为难,宋明哲刚想转身,角落里一个老头远远对自己招手那,分明就是炒肝过招,自己险赢油脍子一局的老头。
宋明哲坐在老头对面,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怎么都有点尴尬,招招手让小二过来。
“马蹄糕甜猪脯一碟樱桃不加糖。”
“马蹄糕甜猪脯一碟樱桃不加糖。”
两个人异口同声,再看看对方的眼睛,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老头眼泪都笑了出来,宋明哲伏趴在桌上抽搐,老头擦着眼眶边的眼泪,对着呆若木鸡小二说,“这几样上一份就行了,晚点我请这个后生吃饭呢。”
共同的志趣爱好下,年龄阅历的差距都不是问题,不一会儿宋明哲就和陆老头嚼着猪肉脯,把城里美味珍馐品评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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