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周祖望还是萌生了去意。
他既不是非常喜欢这项工作,又对工作环境充满了厌恶。
并不单单为了厌恶那些欺下媚上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避不开的。只是,忽然觉得很疲倦。他并不热爱这份工作,只是为了五斗米不得不为之。但拿工资的同时,还混水摸鱼,不认真做事。
他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思考过自己到底想干什麽。永远是大部分人想做什麽,他立刻积极跟进,一旦做得比其他人都好,便喜气洋洋志得意满。
从来没有失败过,遇到一次的挫折,便应付得这样难看。
忽然想起那个无论什麽情况下都是笑呵呵、满不在乎的人。
周祖望轻轻叹了口气。
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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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互助”事件之後,周祖望又开始定期去看专科医生。
不用说,是在皮比较厚的狄寒生督促下。
他这麽说:“你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未来还有50年。当然,你要是真的甘心这样,我就没话讲了。”
周祖望总不能回答他:我愿把余生奉献给全能的主!他既没有狄寒生厚颜,这种冒犯神灵的玩笑也不敢开。
说到底,其实是心里一直存著万一的希冀,只是缺少一双手来推动行动。
春节过去,冬天却没有过去。二月时节,依然是天寒地冻的气候。外界如此,室内却有另外一番光景。科技昌明就是这点好处。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偶然听到轻微的“啪嗒”声,那是落子的声音。
吴小姐和周祖望正在奕棋。
狄寒生在旁边呆坐已经有好一会儿。这些斯文东西,他统统没学过。最多也就是会下点军棋、飞行棋、五子棋、奥赛罗什麽的。依稀记得小时候为了替外婆顶三缺一,还学过两手麻将,可惜现在忘记了。如果说象棋,他还知道些规则。围棋是从来不去碰的。
五味杂陈地看了许久,终於忍不住,站起来说:“要不要喝点东西?”
周祖望闻言,抬头冲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茶。他转头问:“吴小姐呢?”
“一杯白水,谢谢狄大哥。”迟疑了一下,吴小姐又说,“狄大哥,请不要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了。祖望哥一直是这麽喊我的。”
声音温柔甜美,出谷黄莺般动听。
狄寒生听在耳里只觉得讨厌非常、令他咬牙切齿。
这女人自从听说周祖望已经和玉秀离婚,就三天两头跑来“小坐”──
“小坐”一次起码三个锺头!
第一次跑来时看见房间里整洁的样子似乎失望非常。狄寒生在心里恶狠狠地哼:抱歉没能让你大显身手,体现家政才能。
但是人家毫不气馁,立刻发现另外山头可供抢占。工作单位明明离这里有1小时路程,却几乎天天“顺路”来做菜给单身汉吃。还说自己也是一个人,吃饭没味道,大家一起才热闹。周祖望当然过意不去,总是会去帮忙。狄寒生每每看到那两人在厨房里珠联璧合,内心酸楚难以言表。烧出来的饭明明和祖望独立掌勺时一样好吃,狄寒生却觉得宛如砂砾,难以下咽。
他无法不难受。
虽然他讨厌这个吴蕴璇,但从客观来讲,这个女人对周祖望来说无可挑剔。
她同周祖望自幼认识。她18岁时祖望正好22岁,她会考来这个城市读大学,很可能就是因为周祖望说大学毕业後要来此地发展。之所以後来一直没联系,必定是因为周祖望和玉秀闪电结婚。她寂寞至今,得知祖望恢复自由身,立刻来积极争取,丝毫不在乎对方结过一次婚且有孩子。
她和祖望也很谈得来。他过去从来不知道,原来祖望喜欢下围棋。
周妈妈给他做媒人时的观点是:此女秀外慧中,既能娴静又可活泼,是老人们看著长大,人品贵重,实在不可多得。
他拿什麽同人家比?第一条,他压根儿就不是女的。
拿了茶水回来,继续满心悲凄地看那两个人在方寸间厮杀。
愈是看不懂,愈是愤恨难平。
过一会儿,周祖望忽然抬头,做个暂停手势,拿纸写道:『蕴璇,今天且这样好吗?我有点累了。真是对不起。』
吴蕴璇立刻歉意起身,道:“祖望哥,我拖著你玩到现在才不对呢,回头给爸妈知道了肯定骂我不懂事。”
但吴蕴璇走後,周祖望并没有立刻去休息。开始是整理他的工作资料,後来干脆画图。
画著画著,慢慢停住,若有所思。
狄寒生正拧眉工作。都是因为刚才监视客厅,浪费不少宝贵时间。忽然见计算机下方消息框跳出来,是周祖望。
他说:寒生,我想辞职。
狄寒生微怔。他知道周祖望工作一直不开心,但他从来最惧怕没有职业,又鄙视游手好闲、眼高手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已经忍无可忍了。难道是情况变本加厉了?但实在不太可能。人们一向最会见风使舵,那个暗示基本上可以算明示了。
周祖望继续道:大家都在消遣,宛如茶室,那个工作氛围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狄寒生问道:你看到人家在玩,自己却要干活,心理不平衡啦?那就要起来反抗,不要事事答应他们嘛~~
周祖望在计算机另一端笑起来:没,无理要求已经拒绝了。就是没多少事做,才会东想西想,愈想愈觉得没意思。
狄寒生立刻说:没意思那就辞职好了。本来就是散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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