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太大,你能听到我讲话吗?今年,镜湖的荷花还是很好。”
没有回应。
“又一届学生毕业了,你……”
“沈辞,你在哪?”
“我在镜湖看荷花。五年了,我回来了,你呢?”沈辞只觉得满世界都是炽烈的蝉鸣,脑袋就快要炸掉,甚至捕捉不到电话中的声音。
“我……”陆瀚云没有说下去,忽然发出了一声响亮而干枯的笑声,笑声只一瞬,就尴尬地断掉,他的声音中猛然混杂了浓重的湿意,“对不起,沈辞,我在火车上,明天才能到。”
所有的蝉都安静了。
☆、圆满
陆瀚云回来那天,沈辞恍恍惚惚到车站去接他。他状态极糟,反应比平时慢三拍,一来是前一天晚上辗转反侧全然无法入睡,二来,内心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瀚云。五年时间过去,二人都回来赴约,这到底是证明了所谓的坚贞爱情还是仅仅出于一时意气,沈辞不敢断言。
沈辞想,他所爱的不过是五年前的陆瀚云,五年里与自己不间断联络的也不过是五年前的陆瀚云,而自己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沈辞。现在的沈辞没有了学生时代的盲目乐观和任性用事,被来来去去的陌生环境搞得疲惫而沉默,无处安心。
那么陆瀚云呢?
这座城市的车站三年前开始升级改建高铁站,去年完工,新建筑一改旧日的平朴格局,变得辉煌大气,像雄踞一方的诸侯。第一次从新车站下车的时候,沈辞不禁惊讶地确认站牌和车票,原本盘算妥当的心情又泛起波浪。以为终于能在故地安心生活,不料她也成了疏落的陌生人,这份无伤大雅的失望情绪让行李箱稍稍沉重了几分。
在站前广场穿梭不息的人流中,沈辞抬头看钟。分针不动声色地移动着,即将踏上那个令人尴尬的刻度。出站口早就挤满了人,他站在远处瞪着眼睛看向人群,阳光下,视野微微发白。
陆瀚云拖着箱子,一边拒绝招揽生意的出租车司机,一边像沈辞回来时一样打量这个崭新而陌生的旧地。
沈辞内心百转千折,想从侧面朝陆瀚云走过去,可是第一步就错了方向。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泛上来,他不由加快脚步,径直奔过去。
“陆……瀚云!”
陆瀚云看到了他,立刻朝沈辞的方向跑起来。行李箱重重地倒在地上,拉杆还支在外面。他抱住了沈辞,修长的手指伸进沈辞的头发里,珍惜地抚摸着。
“沈辞……”
一切失控都自然而然。沈辞下意识地主动吻上陆瀚云,周围立刻起了骚动。本来沈辞什么都不想管,但他忽然意识到陆瀚云竟然比自己更加不能自制,只能勉强推开他维持局面。
“快走吧。”沈辞说着,稍微低了头隐藏自己的神色。
陆瀚云重新拖起箱子,挤到沈辞身边拉他的手。沈辞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冒险之后终于开始罢工,再也不知道怎样做才算自然,任他拉着走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闷热,两个人一同沉默地坐在后排,司机师傅也不聊天,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广播中的对口相声。沈辞想,幸亏路程不远,不然自己一定会缺氧眩晕。
沈辞租的房子就在学校西门外,下车时陆瀚云微微眯起眼睛,炽烈的阳光下熟悉的风景让人心情很不平静。
沈辞帮陆瀚云把大行李箱磕磕碰碰搬上三楼,陆瀚云解释说那是他所有家当,所以才这么沉。沈辞不置可否。
先请陆瀚云进门,沈辞指着小客厅里的单人床说:“这是我新添的,房子太小,没地方放了,将就一下吧。”
陆瀚云转身抱住了沈辞,没有说话。沈辞已经累得没什么力气,推不开他。沉默了几秒,陆瀚云在沈辞耳边低声说:“小辞,我们终于要一起生活了。”
沈辞却顿时被巨大的焦虑击中。他更愿意陆瀚云能继续刚才那个激烈的亲吻,而不是这样温柔地把自己推进今后那漫长而充满不确定性的生活中。
身体应激性地想要调节到日常应对工作生活的紧张状态,无奈太过疲惫,沈辞只能小声嘟囔着:“瀚云,抱歉我实在太困了,先去睡一会儿,你收拾行李吧,东西随便用……对不起,我困得脑子都不转了。”
沈辞朝陆瀚云礼节性地笑了笑,把自己关进卧室,倒头大睡。
陆瀚云对沈辞各种不可理喻的行事做法早已见怪不怪,一觉醒来,沈辞看到他正坐在小沙发上认真地看文件。床铺已经铺好,原本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也不见踪影,大概所有物品都收拾妥当了。
“醒了?饿不饿?也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沈辞朝窗外望去,因为是夏季,天色还亮得很。
他感觉头脑清楚了,但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陆瀚云接着问:“你这里一根青菜都没有,平时怎么吃饭?”
“学校食堂,”沈辞将视线从他的文件上移开,看着陆瀚云的眼睛说,“在咱们学院实验室上班有几个月了。”
陆瀚云似乎被沈辞噎住,说不出回应的话,沈辞伸手把他的文件抽出来放在茶几上:“走,一起去买菜,回来做饭,我能做熟,就是极其难吃,你厨艺怎么样?”
“可能……比你强一点。”
两个人每人炒了一个菜,结果就是二人都在抢陆瀚云做的那道吃。
“好了,我允许你住我这里了,”沈辞站起来,把自己炒糊的洋白菜倒进垃圾桶,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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