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就着湖里的水冲了个澡,随手抓过自己脏到不行的衣服套上,从湖边里溜出来。最近黄家大兴土木,他应征而来这园林做苦力,白天干活,傍晚便偷着在这湖里洗个澡。这里地点僻静,不易被人发觉,至多也不过是被蚊子咬几口。
洗干净之后,端得是眉清目秀,气质超群,这模样绝对不像是穷苦出身。苏仪生恐自己被人看上,刚要拿着泥巴往自己脸上抹,突然间小门那边脚步声传来,他还未来得及躲,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白衣少年长得实在好看,桃花眼,细长眉,清雅俊秀,比苏仪自己还要耐看几分。身上的衣服与平常人穿的深衣和三重衣不同,宽大舒适,绣的也不是花纹,而是八卦,看起来是道家出身,却也不像出了家。
苏仪担心他说出自己在这里洗澡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夺门就跑。少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脚脖子一扭,顿时痛呼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铜钱叮叮当当滚落在地,少年也来不及去捡,捂着脚脖子坐在地上。
苏仪跑了几步,见那少年痛得站不起来,满面痛楚,心里终究有些愧疚之意,捏了点泥巴涂在脸上,重新走回来蹲在他身前。
少年见他蹲下来,望着他的脸怔了怔:“你的面相本来极好,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出身,用泥巴捂住做什么。” 说着也不管自己的脚脖子了,用手帮他擦抹。
苏仪看他的个子像是十三四岁,脸的模样却是看起来小,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年龄,只觉得这少年有点书呆子气,自己的脚脖子不管,先管他的面相。
少年把他的脸拾掇出来,又小心地抓着他的手来看相,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原来是个官宦子弟出身,不想家里横遭变故。这大约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两三年前出过什么大事?” 说着自己恍然一惊:“啊!难不成是庆阳公的孩子么?”
苏仪的心里顿时一惊,急忙把手抽回来,说道:“胡说八道!”
少年愣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反驳自己没看错,突然又像是转过弯来似的,脸色一白,立刻道:“庆阳公全家发配边疆,路上死了,是我看错了,我看错了……这位小哥就当今天没见过我。”
少年自言自语地说着,一瘸一拐地想要站起来,竟是害怕要逃命的架势,只可以脚伤严重,寸步难行,忍不住憋出了眼泪。苏仪见他这种苦楚模样,心里也有些内疚,把他打横抱起来到亭子里坐着,说道:“这么忍不得疼。”
少年见他没有要杀了自己的意思,胆子略大了些,问道:“你在京城做什么?” 说着又是微微一愣:“庆阳公当年被人陷害,至今未得陈雪,仇人逍遥法外……你莫不是、不是来报仇的?”
苏仪咬牙看着他。这少年究竟是谁,知道的事也太多了吧。
少年见他目光凌厉,脸色又是一白:“我心里敬重庆阳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苏仪低下头来,专心为他揉动脚踝,一时间静默着不说话,气氛也逐渐松弛下来。
少年又忍不住继续端详他的脸,笑着道:“真是好面相啊,比我的好多了。”
苏仪心道这人看面相不懂是怎么看的,这少年分明长得比自己好,他偏说自己的比他好。少年的手在他脸上摸了又摸,终于叹道:“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强求不得。”
苏仪被他这看破红尘、了然大悟的语气弄得笑起来:“你才多大,这就什么都懂了?”
少年摇头晃脑:“你别看我年纪小,我能看出来的事却是不少。”
“哦?那你想必知道我住在哪里?” 苏仪低着头给他揉动脚踝,试探似的说。
少年低头看着他:“非也。我们算卦的也不是什么都能算出来,而且我只是猜了猜,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你是个算卦的?”
少年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说道:“最近刚学了占卜吉凶,师父命我找一百个人练习,我给你算一算?”
苏仪见他年纪不大,心里也不把他当成一回事,笑着说:“你学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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