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惊风侧头,对走过来的柳青青温柔一笑,正要向苏乐介绍,就听柳青青抢先开了口。
“这位……想必就是鼎鼎有名的……‘丹青妙手’苏先生了吧?”
苏乐好笑的看了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一眼,嗤笑一声,嘲讽的看一眼皱眉的欧阳惊风,而后扭头就进了屋子,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这女人心机甚深,单是这样一句话,就足以提醒他,哪怕他拥有“丹青妙手”的称号,也不过是一个委身男人的自甘堕落的。是故,“苏先生”这三个字用到他身上,实则与羞辱无异。
不过,纵然心机深沉,也终究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不是信息终端告诉他,他现在不能妄动杀意,这俩早就被他当西瓜宰了,哪里轮得到在他这里瞎蹦跶?
欧阳惊风与柳青青俱被拒之门外。
眼睁睁的看着门在他眼前紧紧阖上,第一次,欧阳惊风对柳青青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青青,你何必——”说到这里,欧阳惊风猛然顿住。
他、他怎么会对他的青青不满?!
复杂的看一眼阖上的门,沉默一瞬,欧阳惊风终究是放弃了让这两个人和谐相处,转身带着柳青青又消失在了一派寂静的小楼中。
屋内,苏乐悠然的斜倚在软榻上,在尽量不惊动信息终端的情况下,暗暗的思考着。
他对这个世界半点兴趣没有,只想怎样快速高效的宰了渣男走人,换个世界玩耍。
可是,探测仪一样的信息终端,总能够在他想抄起家伙宰人的时候出来捣乱,譬如说这次的“保护性措施”。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既能够控制住自己想要宰人时的杀意和心理波动,不被信息终端那煞笔发现,又能够凭着这幅病弱身子,巧妙高效且艺术性的把那几个他想宰的西瓜,宰的好看一点。
话分两头。
吐血昏迷的燕北宸这个时候在太医们和宫人的照料下,也终于醒转过来。
皇帝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这个时候正坐在他的床头,见他醒来连忙又召来太医,给燕北宸诊治了一番。
任谁都看的出来,皇帝对燕北宸这个儿子,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爱的。
待听到“太子殿下已无大碍”之后,皇帝仔细认真的看了儿子一眼,挥退了殿内所有的宫人,甚至平日里最得他信任的内侍也一并被赶了出去。
待确定人都走光,老皇帝抓起燕北宸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叹息一声。
“儿啊,你跟父皇说,你心中那人是谁?竟让你——”
燕北宸打断皇帝的话,声音尚有些虚弱低哑,“父皇,别这么说他!他是因为儿臣才落得那样的境地,他不喜欢儿臣也是应该的,儿臣……是儿臣愧对于他。”
燕北宸眼中的苦涩痛苦几乎要化成了实质,皇帝其实哪里不知道燕北宸说的是谁,只是他也有私心。
他的子女中,燕北宸天生早慧,刚出生的时候就不哭不闹,见谁都笑,却只叫他抱。小孩子丁点儿大,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一双眼睛澄澈不染尘埃,是最与他有父子缘分的一个。
开始的时候,皇帝本不想他这个儿子爱上一个男人,只是他把儿子宠坏了,哪里舍得让儿子伤心?
儿子为了那人,向来不管不顾……
自古情深不寿,今日儿子呕血,却是让他真的怕了。
皇帝摩挲着燕北宸的手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朕已经下旨,擢欧阳惊风为平北大将军,领兵十万出兵北漠,家属不得跟随。宸儿,这次,你、好自为之吧。”
☆、第9章 嫁入将军府的商家子(九)
皇帝的旨意很急,只给了欧阳惊风三天的休整时间。
三天后,欧阳惊风便在京城外,带着十万人马,由皇帝亲送,走上了这条注定了只能送命的路。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小楼下望着苏乐的卧房静静的站了一个晚上。
而苏乐屋子里的灯,也几乎亮了一个晚上。
不过,苏乐向来不会为了渣男亏待自己,尽管不得不听从信息终端的嘱托让屋内烛火长明,但他依然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盖着被子睡了个爽。
翌日,欧阳惊风不出意料的,直到出发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在为他送行的人群中看到苏乐的身影。
明明,他笃定这这个人从来都是深深的爱着自己的。
欧阳惊风说不出那一刻心中是怎样的感觉。是失望?是失落?亦或者,是从心底蔓起来的恐慌与孤独?
不期然的,欧阳惊风就想到了苏乐曾经写给他的那一句诗。
——折寄遥怜人似玉,相思应恨劫成灰。
他是个武将,向来搞不明白,也不屑于明白文人这些酸腐的字句,然而今天,他的脑海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这句诗的后半句,并且有些迫切的想要明白。
相思应恨、劫成灰。
此行北漠,不出意外是个必死的结局。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预感,他与三皇子也早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但事到临头,却难免还是觉得不甘。
欧阳惊风率领着十万老弱,士气低迷的战士与京城渐渐拉开了距离。
他挺直腰板,随着高头骏马的步伐上下起伏。
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无尽的想起,被皇上一道旨意留在京城的苏敬亭来。
他们接下来的行事,是为谋一线生机的谋逆,所以不管最终成功还是失败,苏敬亭大抵都……活不成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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