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一共七十三人,除了跑出去的六人,余者都被歼灭。生擒了五人,为首的叫‘老四’,是某的一个旧相识,往日一同在禁军中,有几分交情。”
刘禹很了解他这个人,以他那种不擅交际的个性,这个几分交情,必然是情谊极厚的老友。难怪会是这样的表情,任是谁在战场上碰到往日的好兄弟,突然变成了生死之敌,都不会高兴吧。
“这个老四,是个什么来路?”
“以前韩帅的部下,左翼叛乱之时,他也被裹胁了进去,这个人某素来知道,多半也是身不由已。不过既然从了贼,遇上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向某求个情,想在临死前回家看一看老娘。”
果然又是陈宜中干的好事,都是御营禁军,大部分人的家小只怕就在这附近,除了韩震的亲信,谁会去干那掉脑袋的事,可是现在不干也干了,又在昨日做下了这么大的案子,他这一刀只怕是免不了的。
“是哪个?可否带来一见。”施忠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金明点点头,出去吩咐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一个被包成了粽子的人让两个亲兵抬了进来,上面的人双眼紧闭,面如金纸,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就是他,只余了半条命。”
金明指着那人说道,刘禹走过去大致看了看,从伤口的位置看,此人应该是个老手,大部分的伤口都刚好避过了致命之处,在那种纷乱的情况下,唯有久历战场的老卒才做得到,因为这已经变成了本能。
“老金,相识一场,只求你给个痛快,某就是到地府,也足感盛情。”
那人听到声响,睁开了双眼,他的气息很微弱,话语自然很轻,如果不是刘禹站得近根本就听不清,这么一说,哪里还不明白,所谓回家看老娘,根本不是这人的要求,而是金明自己提出来的。
“是你,某认得,好本事,伤了某四、五个弟兄,还能全身而退。”施忠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终于认了出来,此人给他的印象极深,弩箭射得很准,手头上也有活,在庙里几人围攻都没能留下他。
“你也不错,某的手下折了一半在那个小坡,都是拜你和你的人所赐。”
老四看着他咧开嘴一笑,既然落到了他手里,只怕讨不得好了,他毫不示弱,如果对方不是有地利,他未必没有办法,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说得是,说起来某还赚了,看你这鸟样也站不起来,真想再同你战一场,看看手底下究竟如何?”
“那有何难,某先走一步,奈何桥边等着你便是。”
施忠哈哈一笑,他的态度很明确了,此人与他的事就此揭过,余下的,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斗了几句嘴,心里倒生了几分惺惺之意,不错的一条汉子,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
刘禹不太明白这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段子,两人昨天还在打生打死,如果不是有后援,他们早就被灭了,哪里还有说笑的功夫?
“你等落脚的那处庄子,是之前就定下的,还是临时起意的?”
老四看着问自己话的这个文官,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转到金明的那个方向,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自韩帅遇害之后,我等跑出了京师,一部分弟兄去了北面,某等几个不想去投鞑子,于是找了一处山林暂避。前些日子,从南边来了一个人,身上带着夏都统的手书,要我等听他之命行事,此人自称姓尤,大伙都称他为‘尤’掌柜,那处庄子就是他带我等去的,似乎是个京官的产业。”
“那些快马、弓弩都是他提供的,说是干了这一票,就带我等去南方,投奔夏都统。”歇了一会儿,等气息喘匀了些,他才继续说道。
难怪会在京师附近集结起这么多人手,可是他们是如何得知施忠的路线的呢?要知道,为了避开可能的拦截,他们特意绕了个远路,从江西入的浙西,这些人却准确地挡在了他们前面,就连时间也掐得很准。
“那个京官,你可知道叫什么,任职何处?”
“姓尤的同他说话时,只叫他的官称,好像是兵部的一个什么郎中。”老四摇摇头,刘禹一听就明白了,此人一定掌握着各地的邮传递铺消息,因为施忠他们每到一地,都会去驿站歇息养马,这些消息,会一站一站地往上送,直到京师。
兵部有孟之缙在,查个人并不困难,有了老四的证词和那些证物,此人想脱身就不容易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立功表现吧。有了这一条,至少就能保住老四的命,既然连施忠都不计较了,他就当是帮金明一个忙吧。
“一会叫人将这些录下来,你按上手印,不管何人问起都是这番说辞,其他的,本官来想法子。”
老四听了一愣,这么明显的暗示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文官是想为自己开脱?有可能会逃得一命,可是昨天,自己的那些事怎么算,就连他们舍命保护的人都丧了命,难道说那人还没死?
“子青,你有法子?”
金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是个武将,如果要救人只能私下放了,老四还是个上了黑名单的通缉要犯,可听刘禹的口气是想为他减去死罪,然后再想办法?
“嗯,性命应是无逾,无非是杖责、流远州,只要人不死,一切都好说。”
“若能如此,小的这条命就交与上官了。”
老四听到确切的答案,激动地就要挣扎起身,打板子流放有什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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