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杜府来接杜明心的马车到了。木头车轮轱辘轱辘响,她撩开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嵩山,捂着心口被暖热的玉佩,竟不知有几多酸涩,几多忐忑。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在天黑之前进了开封城。
杜家祖祖辈辈都是开封人,祖上不过是有几亩薄田,再往上数还是家无余资的佃户。只因突然祖坟冒了八丈高的青烟,杜明心的祖父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去世前做到正三品兵部左侍郎,故而杜家一跃成为开封城里数一数二的官宦门第。
杜家大老爷继承了父亲聪明的脑袋,科举仕途一帆风顺,如今官居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原本杜家一家都在京城居住,可当年沈氏之死有些不清不楚,杜老太爷罚二儿子回老家闭门思过,潜心。可二老爷读来读去,读到老爹都死了,大哥守完孝又起复,他依旧还是个举人。
“父亲。”杜明心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端端正正地跪在正房地上。
进家前,崔嬷嬷在杜明心耳边絮絮地叮嘱了好久:“当年老爷最不喜太太脾气硬,和他顶撞您一定记着好声好气地认错认罚。这次事情虽大,好歹是在庄子上,没什么人知道。若老爷一味地喊打喊杀,反倒闹得人尽皆知。老爷定然不会如此的,毕竟这府里还有两位小姐呢”
正如崔嬷嬷预料那般,杜二老爷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几分,但下马威总还是要给的。
“你还有脸回来?”二老爷阴恻恻地说道,“庄子上麻绳、水井多得是,再不然你连一条汗巾、一把剪子也找不到?”
“女儿不孝,虽然已存死志,但仍想再见父亲一面,全了这些年的父女情分。”杜明心说得十分恳切,心里却止不住地泛着寒意。
“巧言令色!”二老爷冷冷地哼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嫡女。
对于沈氏,他是有些恨意的,连带着对这个女儿也喜欢不起来。当初听说父亲给自己说了门好亲事,二老爷也曾期待过,想着这高门大户出身的小姐,一定是美人如玉、气度高华。
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这美人眼中却常有傲气,眼睛瞟过自己,里面满是鄙夷和不屑,只差出口骂自己草包、贪花贼。
“父亲,”杜明心回转身接过夏叶捧着的大包袱,双手举过头顶,奉与二老爷,“这些年来女儿不在您跟前侍奉,思念父亲之余,做了这些衣衫鞋袜女儿走后,权当给您留个念想。”
侍立在一旁的刘姨娘接了过来,递到二老爷手里,声音甜腻地笑道:“还是二小姐有心,知道好钢得使在刀刃上!平日管事去庄子上也没见您送回来些什么,今日一出手就是一大包,这孝心还真是”言语间很有技巧地留了空白,叫二老爷自己去想。
二老爷的注意力却没在那包袱上。他看着女儿的脸庞,再过三五年,定然又是一个如沈氏一般的殊色女子。这样的人才,要配个得力的姻亲,着实不算难。
想想沈氏通过沈家给杜明心定下的那门亲事,二老爷越发迟疑了。虽然自打沈家被抄家,成安侯府便与自家断了往来,可毕竟也没有要回定亲信物。若是求了大哥,拿着信物上门,成安侯府也未必就一定会回绝。就算跟世子的亲事黄了,他家总还有其他的公子吧
刘姨娘跟了二老爷多年,还抢在沈氏之前生下庶长女,是个相公抬抬眉毛就知道他想什么的人。
她转了转心思,便笑道:“老爷心疼女儿,可府里的名声开不得玩笑。老太爷费了半辈子的心力,拉拔着家里往上走。二小姐是杜家人,也该为家里想想”
话音落了半晌,二老爷还是不置可否。杜明心灰了心,磕了个头,直起身说道:“女儿自请去家中佛堂为祖父、祖母、父亲诵经祈福,待满了九九之数后,听从父亲处罚。”
二老爷不是个杀伐决断的人,要他立时拿出来个主意着实为难了。他想了想,觉得杜明心说的也无不妥之处,就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进佛堂么?刘姨娘暗笑,也罢,留你一命算是我给女儿积福了。到时候叫你假出家变成真出家,不怕成安侯府的婚事落不到我女儿的头上!
当夜杜明心便带着人住进了佛堂。只不过,因着老太太在京城住,杜家无人常来烧香礼佛,里头冷屋冷炕,还积了一层尘土。
夏叶一面吩咐人烧炕、扫尘,一面问道:“秋林那蹄子呢?怎么方才出了正院就不见她了?”
刚满十岁的小丫头冬枝小心翼翼地答道:“秋林姐姐说几年没见她爹娘了,从正院出来就拐去了后头。”
夏叶咬牙切齿地说道:“在庄子上懒着也就罢了,回来了也不知道给姑娘装装脸!”
“罢了,由她去吧。”杜明心笑道,“跟着我去庄子上,可不如同被发配流放一般?好容易出了监牢,人家想去看看爹娘也是应该。”
今生杜明心对秋林面上虽好,态度却有些疏离。要想弄清楚前世那碗毒药的来历,就少不得秋林这把钥匙。可杜明心自问没有那等笑里藏刀的本事,便只将秋林留在身边,却不怎么用她。秋林不免泄气,做事也越来越不上心。谁知杜明心却从不与她计较,倒叫她养出来了一副疏懒的脾气。
“春草,你明日也回家去看看吧,离家这么久,你爹娘哥嫂肯定都念着你呢”说完这番话,杜明心偷偷地羡慕起春草来。好歹她家人心里都还装着她,自己却只有身边的这几个。
入夜,夏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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