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也是听过凤五公子之名的,只是不知他身体竟虚弱至此。看他走路时脚步虚浮,纵有武艺也不高,实无法将他与传闻中的武圣庄文宰联想在一起。且他武艺如此低微,还敢有恃无恐地独身与众人在一起,真不知到底是打何主意,於是小心地打量周围。
祈世子却有点笑不出来了。凤五那只眸子深不可测,与他对望时,似乎内心里每个伤疤每个弱点都要被挖出来曝晒在他讽刺的眼神下。如在往日,这眼神他倒也不怕。今日心知无尘一事已被柳残梦所知,他们定会藉机不断打击自己。若不想落于下风,只有自己先面对伤痕,而不是让对方来挑破。
「江山风月催人老。当年本王在此种花时,还是稚齿韶年,转瞬间却近而立之年。时间真是让人敬畏呢!没想到当年随手种下的薜荔,如今还这般旺盛。凤五公子定是费了不少心照顾。本王先谢过了。」
凤五转著手炉,还足淡淡地看著祈,眸中微芒一闪,对祈的先发制人略有惊讶。他却忘了柳残梦说过,祈世子的个性天生便是不愿受制於人,宁可先将自己伤得血淋淋,也不愿遂了他人之意,让无尘成为别人的兵器。
「在下才该感谢王爷。清风明月,良辰美景,遥想当年郡主夫妇俩山上看雪,雪中看花,花中看美人,定然别是一番情境。此处有山之光,水之声,花之香,月之色,美人之姿态,皆足以摄召魂梦,颠倒情思。在下每每思及至此,便不得不神往王爷的用心良苦。」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用心。」祈世子笑吟吟地将手收在袖子里,十指深陷掌心,「以爱花之心爱美人,则领略自富别趣;以爱美人之心爱花,则护惜倍有深情……当然,这些是本王解人事後才知道的,在当时,只不过小孩子淘气罢了——凤五公子难道不觉得,在花园里玩泥巴,可要比在书房里谈那经史子集要来得有趣多了?」他顿了顿,又笑道:「只是本王果然是天才呐,随手摆弄也能博得五公子如此谬赞,不胜荣幸,惭愧至极。」
「随手摆布?王爷确是天才!」凤五击掌大赞,「在下怎么就随手摆布不来这些距离深浅如此均匀,色彩搭配如此悦目,经过十余年,却还鲜妍明媚,一如初种下的花圃。」
「那大概後来园丁们翻修过了吧!」轻描淡写撇开,祈世子转移话题:「其实,凤五公子,区区一直有件好奇之事,不知当说不说。说了怕公子生气,但不说的话,这好奇之心又难熬。料想公子雅人宽量,不致与我计较,所以还是问了……」
罗罗嗦嗦一长串,说得是理由动听,却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凤五淡淡皱了下眉,祈世子已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了下来:「能否请教,凤五公子何以总是浏海垂颜,遮去半容?」
说罢,目不转睛地盯著凤五。
气氛有点冷。
凌虚子与公子们不太清楚说著说著为何会变成这样。有想打圆场的,却被两人之间僵窒的冷锋压得开不了口。
对视的两人,一人淡淡,一人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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