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处理完事务来看子懿时,子懿已经睡下。他轻步来到子懿榻旁坐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子懿一头黑发散漫在榻,安晟静静的看着这俊俏的孩子,手不自主的伸进他的头发里,用手指轻柔的为他梳着散乱的发丝。安晟严肃的唇勾起一个弧度,睡成这样都不会醒么。
指尖无意探到那发际里的伤疤,安晟便顺着疤痕轻轻的摩梭着,思绪有些行远。
一句父亲,血溅石阶,定格在了从前。九岁……九岁该是怎样的?安晟严峻的脸上浮出一丝痛苦,过去子懿为他守夜时,他也会静默的细细打量着那个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他在夜晚里总是会被悲伤痛苦折磨得夜夜难寐,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为何邵可微要如此残忍,如果没有当年的事,这孩子就会是他心尖上的孩子,他会给他一切。
泱泱国恨,家仇难泯,篆骨铭心,深入骨血。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恨啊,真的恨……安晟气息有些沉重,眼里起落着往事,爱恨交织的密网曾缠得他透不过气,而如今忆起依然不能好过。即便燕国已亡,恨已消逝,还是觉得痛彻心扉。
可再痛也比不上迷失的感觉。
安晟将手收了回来,直直盯着子懿的睡颜,心底郁涩苦痛难言。
“懿儿……为何不肯喊我一声父亲……”安晟似是在低叹般的喃喃自语,又似是不解的询问榻上所躺之人。他的脸上严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怅廖。他心里有许多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些出神的坐在子懿身边许久,直到帐外夜色渐深,林飞掀了帘帐小声的唤了句“王爷”安晟才回过神来。
这样的王爷落在林飞的眼里心里也难免有所触动,他跟随王爷整整十年,算不得很长的时间也算不得很短的时间,在军中见到的王爷都是气势凌人,严肃不苟的,何时有过这般姿态。王爷几乎是军队的意志,他要保家卫国,也要为君王霸业开疆扩土,乱世里狼烟遍起哪里有的安歇,两国之间经常为了一个边关城池争来夺去的进行好几年的拉锯战也都是常有的事。
“王爷,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林飞轻声说道。
安晟这才觉得身子有些僵,不经意看到帐内一片昏暗,原来天色已晚。他站起身来本想松动下筋骨,又怕弄出声音来,只忍着不适俯身替子懿掖了掖被才出了帐。
帐外夜朗月圆,安晟望着圆月负手而立恢复了一贯的神态。
帐内昏黑暗淡,子懿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着难以言喻的黑曜。
德熹皇后步过花园时,她的两个儿子正在推搡,身后的侍从纷纷劝说却也不敢拉扯自个的小主子生怕伤到两位小皇子,只得围在主子身边尽量保护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找了个侍从问清了原因,原来是大皇子二皇子因为谁先撞的谁吵了起来,两个人都不肯让步的堵着彼此的路。
德熹皇后笑了笑,来到两孩子身边,两孩子看母后来了倒也识趣的闭了嘴行了礼,可小脸蛋还是因为生气,争吵而红扑扑的。
皇后蹲下身子,对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八岁孩子说道:“祤儿,你是哥哥,该让着弟弟。恒儿,你是弟弟,该尊敬哥哥。”
两孩子点点头又开始朝着对方争辩道,“可是是你先撞的我!”“明明是你先撞的我!”
“这路我先走的!”
“是我先走的!”
稚嫩的皇子都是陛下的嫡出,集万千宠爱,哪里受过什么气,看着彼此一样的脸两孩子都互看不顺眼。
皇后温笑着替两个小儿子抚背,拉过两人的手先是警告道:“你们这般不懂事,父皇可是会罚你们的。”刚说完两孩子就禁声了,面上是惊恐之色。皇后失笑,温柔道:“祤儿,恒儿,骨肉之间,是非上不必太明。”
两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迫于父皇的压力下也不敢再争吵不休了,向彼此都道了歉。
“方总管,奴才刚瞧见是二皇子撞的大皇子……”
“蠢材,你可听说今日朝野沸腾,大臣们都在恳请圣上立储。”
“是吗,可是立谁呢?两位皇子都很优秀啊。”
“嘘,这皇家的事本不该论,可你也是蠢,这不明摆的吗,都是嫡出肯定是立二皇子啊,大皇子有偕生之疾一副病态模样,不有损国威吗?”
“也是,二皇子文武双全,平时圣上皇后都颇为宠爱二皇子。”
“所以谁先撞的有什么关系?”
夏国纪年五年,昭明帝立二子为太子。
夏国纪年十年,太子为早登帝欲逼宫篡位,证据确凿,被打入天牢。刑讯半月后昭明帝召见于玉明殿。
玉明殿火光冲天,烈焰翻卷,火舌吞噬着一切。摇摇欲坠的殿宇角落里,一个少年趴在地上苦苦挣扎,身体因毒素剧痛而痉挛着,浓烟太重,少年呛咳着呕出许多黑血。一根烧塌的梁柱砸在少年的腿上,砸碎了腿骨,焚烧着他的血肉,漫出的血片刻便被炙热蒸干。
少年粗重的喘着气,稀薄的空气带着浓烟呛进他的肺里,殿外的话竟随着秋风穿过火焰飘入殿宇。
“父皇,您身体还未好……”安泽祤说着便上前扶着刚从朝上赶来,满面紧张担忧的安繁。
“圣上,这玉明殿火势太大,属下们无法进去!”
安繁望着被火龙盘踞的宫殿心中惶惧:“恒儿……在里面?”
安泽祤满脸痛色道:“父皇,你押见二弟于玉明殿,他心中必是惶恐不安,听侍卫说方才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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