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诚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般,宁渊眯起眼睛,望着那株红参,却没忙着接,而是拂了拂袖道:“景公子,我喜欢实话实说的人。”
开什么玩笑,敬仰?别的尚且不说,宁渊今日出门仅同往常一样是身素袍子,衣料也寻常,这般打扮的人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宁渊自是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红参景逸方才还抢得那么欢,现在却要送给他,要说里面没有幺蛾子,宁渊怎么都不会信。
奉承了这么一大堆,却碰了个软钉子,景逸不禁脸上一僵,那株红参是送也不是,退也不是,愣了片刻,他一咬牙,又挤出两分干笑,“兄台说话真是耿直,那在下便也不卖关子了,在下瞧着兄台应当是武安伯府的人,就是不知是府上哪位少爷?”
“我家公子,是宁府三少爷。”白檀脆生生地答着。
景逸眉间一喜,果真是宁府的少爷,那事情便好办了。
他轻咳两声,还没出声,白皙的脸颊上却飞起两块红云,“不瞒兄台,其实……其实是这么回事,在下对贵府上的二小姐宁茉儿很是爱慕,自两年前华京一别后便茶饭不思,若……若兄台得空,还望兄台能在茉儿小姐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在下便感激不尽了。”说完,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宁渊,见着的,却是宁渊一脸古怪的表情。
二小姐宁茉儿,宁渊想了一会才记起府里的确有这么一位小姐,是二夫人赵氏的独女,因甚少出门,宁渊也没见过她几回,如今一想,更是连她正脸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
但这并不是宁渊觉得奇怪的地方,他分明记得上一世这景逸十里红妆迎娶回去的是长公主的女儿婉仪郡主,什么时候又和他的这位二姐扯上关系了。
“你……”宁渊拖长了一个音,直将景逸的心高高悬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心里的石头便又落了下去,因为宁渊伸手让白檀接过了那枝红参。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不过若你是真心喜欢二姐,应当请了媒人上门提亲才是正理。”宁渊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可提亲也得先搞定家里那个老顽固才行。景逸暗道一声,脸上却满是惊喜,“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如今交下了兄台这个朋友,改日我也好登门拜访。”
“宁渊。”宁渊轻飘飘丢下名字,重新上了车,周石一样马鞭,马车便得得地跑远了。
景逸拍拍胸口,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才来得及整理头上歪歪斜斜的发冠,而躲在不远处的呼延元宸却轻轻皱起了眉。
宁渊?他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012 倒打一耙
腊月二十九,武安伯府一片喜庆。
一大早,芸香便带着人去管家处领了年节的东西来,托沈氏的福,今次宁渊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同往年不过一两斗米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
竹宣堂的下人们热热闹闹准备得欢,宁渊也没闲着,寿安堂里,晚辈们齐聚一堂,共同向长辈祝礼,长辈们自然也有年礼下赠,沈氏最为厚道,少爷们一人领了一块金镶玉配,小姐们则一人一方鎏金锁;大夫人严氏则准备了用铜钱串起来的吉祥结,说是请城外玉灵山上灵虚寺的高僧开过光,保佑晚辈们来年身体康健;二夫人赵氏以染了风寒为由,依旧未露面,只差身边的丫鬟送了一盘银子来,一人发十两,俗气了些,却也是最实在;至于三夫人柳氏,则带人抬来了一大箱布料。
“我想着如今年下了,一大家子都要做新衣裳,正好我娘家那边前些日子收购了一家大布庄,给我送了不少好料子来,我便借花献佛,全当节礼了。”说完,先从箱子里抱出一匹织金镂花的云锦,“这织金镂花的图样,是十个绣娘绣了足足一月才修好,色泽也端庄贵气,用来给老夫人裁春裳,再合适不过。”
罗妈妈赶紧接过,递到沈氏跟前,沈氏抹了抹柔滑的料面,点头笑道:“三媳妇有心了。”
“这匹墨竹春衫缎,是时下华京文臣们最钟爱的料子,是给湛儿的。”
“这匹桃花绣,给茉儿。”
“还有这千雀织、渲淬染……”几位小姐相继从柳氏手里拿到了布料,大多大同小异,都是一些颜色出挑,样式名贵的料子,宁湘与宁萍儿自然也得了,却与其他姐妹相比,他们俩的瞧上去要差一些,也是柳氏为了不厚此薄彼,故意为之,以体现自己贤惠。
宁湘左手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他被那匹马压得不轻,听诊断的大夫说,左手骨头断成了好几截,还不知道要将养多久才能好,不过万幸也是伤在左手,若是伤在右手,拿不起笔写字,那数月后三年一度的乡试,他便也不用去了。
宁渊原本以为柳氏见了宁湘的模样,定会找自己大闹一场,不料他等了一夜,对方却安安静静,如今更见着柳氏笑靥如花的模样,难不成宁湘压根就没向柳氏说清楚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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