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赶快把人叫过来,下去追!”
“谭宇……是不是他们……来了?”
隐约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和叫骂声,张凯曦本来就毫无温度的身体更是一阵阵的发冷。他无意识地抱紧了谭宇的腰,冻得僵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从谭宇的衣服下摆摸进去,艰难地感受着那唯一的属于人体的热度。
谭宇只觉得脊背像被尖锐的冰凌划过,整个人都狠狠地哆嗦了下。但他没有制止张凯曦的动作,只是动了动青白的唇,哑声道,“也许吧……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找到这里……你放心……”
“谭宇……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张凯曦用力地仰起脑袋,想看清谭宇的脸,可视野里总是映出血红的斑点,除了手指,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其他部分的存在了,他甚至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张凯曦只觉得死神的羽翼从来没离自己这么近过,他悲哀又不甘的想,自己才二十出头,还有大把青春没浪费,就这么死了,他做鬼也不会安生……
“不会,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呢……而且警察马上就来了……”谭宇把怀里冰冷的躯体抱得更紧,紧得他肋骨都发痛了。疼痛,在这一刻简直成了甜美的催化剂,让他昏沉的意识陡然变得清醒。也让他意识到,他不能倒下,决不能倒下,万一被困在这里,两个人都完了。
“呵呵……我知道……你骗我……其实你不应该……救我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张凯曦说话越来越吃力,到后面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很久,嗓音暗哑得让人不忍卒听,“还……抢了……你最喜欢的人……你应该……恨我……才对……”
谭宇没说话,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里面透明的液体逼了回去。
“谭宇……你肯定……特……恨我……对吧?”
喉咙里像被一大把沙子堵住,谭宇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发出连自己也辨认不出来的低哑声音,“对……我很恨你……”
“呵……”张凯曦满足地笑了,那个笑容不同于谭宇在他脸上见过的任何笑容,轻得像一阵飘渺的雾气,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谭宇的心被揪紧了……
29.
警车和救护车终于赶到的时候,停在五金店门口的黑色奥迪和那伙公然打砸伤人的流氓团伙很有默契地一起消失了。火锅店一片狼藉,像刚被台风肆虐过,警方在二楼厨房后的储物间找到了两位受害者,两人身上都是血,畏冷似的抱在一起。医护人员上来想把两人分开,可那个不知道是穿蓝色外套还是红色外套的年轻人双手双脚都紧紧缠在另一个人身上,怎么也拉不开。
一个中年警察敲了敲两人身后那面墙壁,凝神听了听,手上摸索到一个疑似开关的凸起,扭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冷冻储藏室。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行了,一起抬到救护车上去吧,别耽误时间。”中年警察叹了声,这两个年轻人估计一直躲在冷冻室里,里面温度太低,他们只能互相取暖。
“是”穿浅绿色制服的年轻护士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
陈鸥听到张凯曦受伤的消息时,正在外地考察项目,电话是老三打过来的,开头就听得陈鸥莫名其妙。
“陈鸥,我对不住凯曦。”老三语气沉痛。
陈鸥正陪着当地规划局的领导在足浴城泡脚呢,泡得那个舒服,那个悠哉,连思考的方向都不正常了。难不成老三把凯曦看上的某个人给睡了?还是说,其实老三对凯曦这么多年压根就不是兄弟情,而是超越兄弟情的……
“凯曦在店里被人给捅了,用钢叉捅的。今天中午的事。”
陈鸥啊地站起身,耳边的手机一下滑进了泡脚的木桶里。
梦里有人在追他。
白色的,模糊不清的影子鬼魅一样缠绕着他,它们在他耳边放声尖笑,那种嘶哑的、像被粗糙的沙砾磨过似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响在他耳边。
他还在跑,无力地、惊恐地朝前奔跑。那些狰狞的笑声又响起来了,无数道白色残像在他眼前掠过。它们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而他逃亡的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急促地大口喘息,像一尾搁浅在海滩上的鱼,失血的唇一张一合,绝望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突然,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
从那只温暖的大手传来的力量奇异地在一瞬间消弭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惶恐,他任由那只大手牵住他,带领他朝未知的方向跑去。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即使前方是断崖,他都会眼也不眨地跟着那股力量走下去。
那些尖利的笑声、可怖的白影都远去了,前方渐渐出现了光,先是一丝丝微弱的光线,然后慢慢扩大至整片视野……他们逃出来了!
他狂喜地拉住不远处那个始终辨不清面目的身影。
“我们得救了!不用跑了!”他大声说。
影影绰绰的光线从上方洒落下来,那个身影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模糊的面容一点点显出清晰的轮廓。
他看到那个人笑了,那个笑容却说不出的诡异,让他遍体生寒。下一瞬,他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道重重向后推了一把。
在他身后,是万丈深渊。
“谭宇!”
张凯曦从噩梦中惊醒,那种如坠深渊的恐惧和绝望仿佛还攀附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让他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还好,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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