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走下去,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向我。
“吵醒你了?”他问。
我摇摇头,走下来拿着杯子也接了杯水,解释说:“做了个噩梦。”
他点点头,又低头看手机。
我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回自己房间还是该留下来陪他一会儿。
“不去睡吗?”他突然抬头问我。
我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自己老板在这儿,我该不该先走。
他估计是看我的样子太傻了,竟然笑了起来。
“既然不想睡就过来跟我看看这个,今天晚上他们发来的企划书,我总觉得哪里还不行。”他把手机递过来让我拿着,然后自己双腿盘起来,优哉游哉地喝着水。
我这会儿脑子根本不好用,转都不转,看完之后只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怎么都说不出来。
“行了,”柏川哥又揉我的头发,“别逼自己了,我也不看了,明天再说,上楼睡觉吧。”
他拿回手机,暗灭了屏幕,然后把水杯放桌子上一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仰着头看他,从这个角度看,他跟柏林更像了。
我有些失神,直到他拍我肩膀我才回过神。
心里愧疚无比,竟然又把柏川哥当成了柏林。
这一次,我没喝酒,但还是走了神。
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上了楼依旧恍恍惚惚的,连柏川哥跟我说“晚安”都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慌慌张张地跟他说了声“晚安”钻进了卧室。
我这样太不应该了,不应该再肖想柏林,更不该试图在柏川哥身上寻找柏林的影子。
我深深地自责,不想再这样。
因为前一晚睡得不好,第二天早上我非常没有精神。
但毕竟是要上班的,所以还是要早早地起来,做好一家四口人的早餐,等着他们醒了一起吃饭。
叔叔阿姨最近因为我上班,开始讨论要不要安排家里轮流做饭,之前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跟阿姨来做,自从我开始去柏川哥那里之后,每天起得非常早,所以最近几次都是我在做。
我挺愿意做这件事的,我愿意为这个家庭做任何事。
“你排个轮流表吧。”叔叔吃了口粥,对阿姨说,“江洛早出晚归的,太辛苦。”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要是说累的话,最累的还是柏川哥。
“我不辛苦啊!”我赶紧说道,“反正我早上本来就起得早,不用轮流的。”
“不行不行。”阿姨说,“不能这么惯着他们俩,总是咱们做饭,他们都快懒死了。”
于是,我跟着柏川哥出门的时候阿姨还在说:“这样吧,明天早上柏川做早饭,时间要是够的话就把我跟你爸的午饭也做出来。”
我想说我来做,却被柏川哥抢了先。
“没问题。”他说,“江洛你先想想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你说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最近常常在想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何德何能遇上了这样的家庭。
我自己原本的家庭支离破碎,我的爸爸被我妈妈杀了,我的妈妈疯了之后还是去世了。
我本以为以后我所谓的家庭就是我跟柏林,却没想到,有一天,我霸占了他的家庭。
叔叔阿姨,还有柏川哥,他们善良到让我惶恐。
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怎么才能报答他们,他们给我的温暖,我要怎么做才能回报他们。
临近春节的时候,我开始为他们准备礼物。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偷偷画的画。
其实我没特意去学过画画,只是跟柏林在一起的时候向他学的。
我给他们三个人每人画了一幅肖像,水平不高,却饱含着我的心意。
他们所给我的关爱和温暖是没办法用金钱去报答的,想要感恩,只能用心。
我已经渐渐地学会把视线从柏林的照片上拉回到自己身上,我已经知道必须让自己像从前一样越过越好。
突然发现,我其实很没出息。
曾经为了柏林想要努力活着,如今为了他的父母和哥哥,想要拼了命地好好生活。
除了那三幅画,我还偷偷给柏川哥准备了另一份礼物,那是有天下班,我路过一家小店,橱窗里展示的一对儿袖扣。
他好像并没有使用袖扣的习惯,但我当时一看到它,第一反应就是买下来送给柏川哥。
它的价格对刚刚回到职场的我来说确实是有些昂贵的,不过钱对我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
我亲手将这对儿袖扣放到了深蓝色的绒盒里,然后用好看的包装纸仔仔细细地包好,系上商家拿来的丝带。
这个礼物在我的抽屉里睡了整整一个月,然而我始终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送给柏川哥。
临近春节,原本说好了合作谈下来后会轻松一些,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他所谓的轻松就是一个星期有两天不用加班到深夜。
看着他这样辛苦,我是很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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