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对方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静默地看着那具尸体,看上去像在思索什么。塞文万分庆幸自己是个小人物,最好能小到缩到床缝里不被发现。
杀手喃喃开口,像在完成一个什么许诺,「最后一个人解决了,薇尔。」他说。
接着他转向塞文,这个动作让后者整个人僵了起来,他也许发现了这一点,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笑容奇异得相当温柔,只是带着挥不去的忧伤。
「我走后,你可以去报警。他们会问你我的长相,告诉他们就没事了。」
塞文用力摇头,生怕他看不见。「不,我不会那么做的,先生。」
对方有些惊讶地挑挑眉,「可是这东西会让你有麻烦。」他指指地上的尸体。
塞文露出一个笑容,「不会有麻烦,先生,在这地方死个外地来的旅客不算什么,每天都有外地人死,警察查不到任何东西。」
对方笑了,那不是获得满意答案时的笑容,他看上去心不在焉,仅仅是听到一件事实并且示赞同的笑容。「那记得走时把指纹擦一擦。」
「用不着,警局又没有我的档案,我这种人连出生记录都没有。这里可不是美国……你是美国人吗?」塞文说。
男人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哦,我们一样,我也没有国籍。」他说,接着他掏出皮夹,塞文紧张地看着他,可是他只是从中间抽出一叠钞票,递给他,「拿着,用来做什么都可以,做这个很辛苦吧。」
塞文迟疑着接过来,他注意到男人给他的是皮夹里所有的钱。
「反正我留着这个也没什么用了。」对方温和地说。这时一个小链子从皮夹的缝隙滑了下来,落到地板上,男人有些惊讶地拿起它,好像现在才想起有这么个东西。
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白金链子,下面坠着一个d的字母,在廉价的旅馆里幽幽闪耀着它的价值。
「这个也给你吧。」男人说,把坠子放在床头柜上,「不过你卖掉它时最好隐藏一下身份,你应该有些这方面的路子吧,否则可能会有麻烦。」
塞文迟疑地拿起那个坠子,不得不承认,他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它,和钞票不同,它有一种属于另一个世界优雅迷人的气息,贫民区永远找不到这样的东西。
他抬起头,这时他注意到男人的皮夹里嵌着一张女人的照片,是张并谈不上多么漂亮的生活照,一个棕色长发的女子在阳光下微笑,灿烂得像朵春阳下盛放的蒲公英,并不绚烂却有着难以形容的朝气和优雅,背后是一大片蓝得要命的天空。
「她是谁?」塞文说,「她真漂亮。」或者说,她看上去真幸福。也许是男人的态度,也许是那照片中的女子让他的恐惧小了一点,男人这会儿一点也不像个冷酷的杀手,他像是一个忧伤的普通人,他经常看到这样的人,孤身来到这个国度旅行,灵魂却在另一个地方徘徊停留。
「她是我妻子……」杀手说,他的声音在那一刻温柔得、也忧伤得,令人心碎。
他慢慢地坐在床上,好像他的身体已不足够承受他的重量。
「她死了……」他说。
他低着头,蓝色的眼睛静静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笑得灿烂依然,与人世的疾苦全然无缘。
「他们杀死了她,即使我杀死所有的人,她也回不来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他慢慢地说着,悲伤从他身体的每一寸缓缓渗出来,沉重而无助。
他站起来,然后他轻轻说了句什么。他说的是正宗的英语,塞文听得懂一点——他的客人大部分是游客。
他说,「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问题。」
塞文从来没理解过这句话,他曾经听别人说起过,这是某部戏里的一句台词,但他从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这并不是个值得去做的选择题,他总这么想。可是,他看着杀手慢慢踱步离开,他眉宇间的神色那么凝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认真地思考,生存或是毁灭的问题。
塞文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对于他这样的人说,有了钱很难觉得不幸福——这笔钱还没有多到会让他觉得不幸福的程度。
他没有卖掉那个小坠子,有些鬼使神差,但他想他是被它迷住了。他把它装在里面的口袋里,有时拿出来把玩,是个细细花体的d字,字体让它优雅,白色让它洁净。
他曾有一次被人发现有这么一个坠子,但塞文凭自己的力量保护了它,直到后来他花光了那笔钱,又开始大量的接客,他仍没有卖掉那个坠子。
可是这个坠子,却给他带来了麻烦。
那是一个星期天,虽然自由职业者不存在星期天,但塞文还是觉得自己要同上帝一起休息,所以星期天他几乎从不接客——特别有钱的除外。
那天,他正愉快地晒着太阳,一伙人找到了他们,他们像是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那里,穿着和这个地区一点也不相称的衣服,当他们出现在塞文身边时,后者觉得自己像沾在昂贵西装上的剩菜。
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他,那会儿塞文正靠在墙边,在这伙人杀气腾腾的目光下他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这种目光,那是杀人者的目光。
「我听说,你有一个坠子。」对方说,他的声音冷硬得像在往木板里定钉子,毫不客气。
「一个坠着d字母的坠子。」他又加了一句,看到了塞文想要否认的表情。他知道这些贫民区的小混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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