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援手之德,苏兄已谢过许多次了,还请不必再提,”列战英略眼睛飘向又在发呆的主君,咳了一声道,“却不知列统领意下如何?”
萧景琰这才如梦初醒地答道:“哦,那就叨饶苏兄了。”
梅长苏展颜一笑,转头对张大婶道:“张婶,这两位是我的贵客,你上最好的茶,算在我账上。”又对萧列二人道:“小弟去收拾收拾,两位兄长且坐坐。”
他那字画摊前还有两三个人等着,这时免不了抱怨,梅长苏笑说明天再来便不收钱,又打躬作揖地一一送走了。
他住的地方离螺市街不远,路上顺便买了些酒菜,三人一路回去。梅长苏一进门便扬声嚷:“刘大伯,有客人,今天加菜~”
他的房东刘老头本在厨房整治晚饭,听他这么喊赶紧出来,梅长苏笑着替他们引见了,又道:“小弟在金陵三年,全靠刘大伯照顾,跟我的亲伯父是一样的。”他这话倒也不是客气,这些年他的饮食起居确是全由这位刘老头在照顾。因为梅宗主一向被人伺候惯了,洗衣煮饭都是不会的,字画摊开始赚钱后,他又哪里会去存钱算账什么的?只是每日的进项自己留一半零花,一半就交给刘老头采买日常吃用,也作为他替自己洒扫洗涤的薪酬。后来字画摊生意越来越好,刘老头的收入也日益见长,对他倒也投桃报李,甚是周到。
不多一会儿刘老头已将酒菜上桌,几人分宾主坐了。因见两位客人衣饰华贵,气宇不凡,穿黑衣的那位又不苟言笑,看着甚是怕人,他不由得有些紧张,匆匆吃了饭就躲回自己屋里了。
梅长苏知他不自在,也不挽留,自与萧列二人饮酒聊天。
这次的话题便不再仅限于北境、梅岭。一开始主要是梅长苏在和列战英聊些自己在茶摊上听到的金陵趣事,萧景琰在一旁听着,却越听越是觉得:像!真像!不单是语气语调像,连措辞用句,连那从容温文的态度,连偶尔莞尔一笑的神采,都像极了那人!除此之外更令他惊讶的是,这摆摊卖字的一介落魄书生,胸中学识竟似也深不见底。
接下来萧景琰有意试探,故意提及一些民间少见的专业书籍,谈些像什么水利、屯田、刑名等一般读书人不会上心的东西,苏伍竟也点头知尾,对答如流。
聊到后来萧景琰都忘了自己是在试探,只觉他对许多事情的看法观点跟自己甚是相合,更有许多见识尚在自己之上,不禁越谈越是投契,越谈越是钦佩,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越来越重,放佛又回到了苏宅,对面那人浅浅笑着,语调徐缓的将天下之事一一分析给他听。
他二人谈得高兴,列战英在一旁却渐渐坐不住了,一来是两人的话题进行到后面,他已经不太插得进去,再者苏兄倒还是一样斯斯文文的,他家陛下却说着说着又眼神发直,总盯着人家看,也怪失礼的。
第三——已经很晚了啊陛下!你们还要聊多久?再聊下去宫门就落锁了啊!您要是离宫外宿被御史大人知道了,臣是会被他们参死的啊!——列统领在心里这样无声的呐喊着,可是他的陛下这时已经看不到他了。
幸好上天垂怜,在列统领第五次对着他家陛下偷偷使眼色的时候,陛下虽然还是没看到,但梅长苏看到了。
他转头去看天色,萧景琰顿时也惊觉竟已经这么晚了。赶紧起身告辞,梅长苏也不挽留,跟着起身行礼道:“天色已晚,本该留两位兄长的。但寒舍简陋,恐委屈了二位。”萧景琰还礼道:“苏兄不必客气,已扰了苏兄这半日,真是过意不去。苏兄学识过人,列某今日受教了。”梅长苏谦道:“哪里,列兄才是文武全才,小弟佩服。”
列战英见他二人客气个没完,忍不住又咳了一声,倒招来萧景琰一记眼刀。列统领心里那个委屈,苦着脸不敢再作声。梅长苏瞧着二人,不禁露出一丝促狭的笑:“王将军等不得了,想必是怕家里娇妻着急?”
列战英脸一红:“苏兄莫开玩笑,我……我还没成婚呢。”
萧景琰也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明日就叫人给你说亲去。走吧!”
二人到院中牵马离开,梅长苏送到门外,萧景琰回身道:“苏兄留步吧。改日少不得还要来叨饶的。”
梅长苏一笑停步:“列兄可别食言啊。”
第8章
接下来的日子,大梁天子隔三差五的私服出宫竟成了常事。列统领担心还是担心的,但看自梅长苏死后总是郁郁寡欢的君主在那位苏先生面前还能多说几句话,多露出几个笑脸,也就不劝了。
为了不耽误苏伍做生意,他们通常都等到晚膳后才溜出去,而那时苏伍必然已经收摊回家了。
列战英好奇也曾经问过一句:螺市街是入夜后才开始热闹,怎么苏兄傍晚就收摊了?得到的回答是:小弟这一向生意不错,白天赚的尽够嚼用了,何必那般辛苦?
每次登门拜访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斯斯文文的坐着喝茶聊天。列战英虽嫌气闷,却也不敢撺掇天子去什么酒楼欢场。而且他虽气闷,他家陛下看着却半点都不气闷,连人家苏兄烹茶他都能呆呆看得入神。
其实第一次烹茶被萧景琰那样盯着看,梅长苏也有点心里发虚,故意问:“列统领对茶道也有研究?小弟可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么?”假冒的列统领一愣摇头:“我一介武夫,对茶道哪有什么研究。不过是……想起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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