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曳拄着铁锹望着官员远去的方向。他的背后是一个很深的坑洞,百尺来宽,深不见底,贴壁修着栈道,通向一个个矿道入口。这里看不见人,却可以听见矿道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那些声音从贴壁的入口处冲出,夹杂着血红的火光。
他的头顶是夕阳如血。
“走吧走吧!”盗曳一脚提起铁锹扛在肩上,跟上前头走着的陆铭,“采多少送多少,这种好事儿可不多啊!”
陆铭低声道别高兴得太早:“你可别贪。明天这个时候能出去,千万别赖着不走。到时候跟着矿车去看看黄金存哪儿。”
盗曳哼了一声:“要你说!”
阿昭两手相后搭着铁锹顶在脖子后头:“唉啦唉啦,没想到还是要做力气活啊……谢左使不来,总觉得很亏。”盗曳立马加入了对某人墙头草行为的强烈抨击。
陆铭倒乐得他不来。谢源那个文质彬彬的模样,让拿着铁镐铁锹去做矿工,给他十个脑子都想象不出来。谢源这种人,就算剥光了扔出去,也会被当做附近大家族里被绑架的公子爷给拣走的吧。
一行人下到最近的坑洞里。这儿离地面大概有三四丈,密不透光,是故矿道壁上每隔十步插上一支松明火把。地底凉爽,即使有火焰哔哔啵啵,也感觉比较阴寒。三个人走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半个鬼影,只听见越来越浑浊的敲击声,不禁有些狐疑。要不是矿道总有许多拐角,他们都该以为自己一直在原地没有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眼看前头又是个拐角,盗曳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撞上陆铭的背:“你小子突然停下来找……”
“嘘!”
只见洞壁上,立着个扭曲古怪的黑影,侧耳还有低沉的吼声!
阿昭“啊”地一声,吓得陆铭往后一退,踩了盗曳;盗曳紧跟着踩了阿昭,多米诺骨牌一样“砰”摔在地上,阿昭当场被他后脑勺顶着的铁锹杆子撞晕了过去。陆铭盗曳赶紧爬出来,抽出腰间带着的铁镐,准备来什么厉害东西就给他一下。
那硕大的黑影显然觉察到这里的动静,嘶哑的吼声停了,只剩下呼嗒呼哒的喘息,像是得了重病、行将就木的老人。
盗曳“喂”了一声,甬道里响起层层叠叠的回音。
“喂,是人是鬼?!”
没有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侧过肩贴紧洞壁,往前迈了一步,啪嗒,脚步声。
前头的影子蓦然一动,灯焰随风一扬,炸开一蓬火光!
此时,喝了点小酒的谢源正搂着美人往床上哄。美人欲推欲就,长腿贴着他的腰若有若无地摩挲,眼角眉梢荡漾着野狐样的魅意。谢源刚想咬她高扬着的下巴尖儿,就听到背后一阵水晶帘响,叮铃咚隆。
美人推开他,扶着膝盖悄悄退了出去。
来人是黄金王。他单手擎着个托盘,上头摆着两只金酒樽。
他随手拿过一瓶,朝谢源扬扬手:“还要么?”
谢源站起来退到一边,坚定地摇摇头。
黄金王哼了一声,一饮而尽。
“你们都出去,”他把酒樽放在一边,瞥了眼谢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房廊处,美姬的长裙悉悉索索扫过光滑的地面,不一会儿便传来高门紧闭的声音。皇宫中的门的确不多见,但并非没有。谢源来时穿过那扇嵌着带翼白虎的木门,心里还很敬畏。因为这里的建筑吊顶非常高,那扇门的上头连着天花板,隐在连风灯都照不亮的黑暗中。
所以这个房间很奇特,长长的游廊把竖琴的声音稀释,高门又让它不受旁人打扰,在这样一个淫靡的地方,奇特得清静独立。但是黄金王硬要塞进这个华丽却低调的地方,就有点不合时宜。
黄金王的个子很高,非常高,谢源看他时不是仰头就是吊眼,目测一米九。他在皇宫中走动,只着一条紫色的灯笼裤,光着脚丫袒胸露腹,可以一眼望见胸口盘亘着的凶猛野兽,应该是传说中的动物。他的脸上有很多金环,不光是耳朵、鼻子,还有脸颊,谢源看着就很疼。但很可惜的,这些花里胡哨没能影响他的那股王八之气,谢源来这里那么久,第一次被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本能地警觉起来——特别是在穿女装的时候。
绯瑞云从立柱上盘下来,偷摸趴在主人的肩上,像极了捕猎的蛇。
黄金王在他警觉的表情下轻蔑一笑,“你很害怕。”
绯瑞云扬头虚晃,谢源挑眉。
黄金王闲闲地扔掉了托盘,把金酒樽握在手里,走了几步示意谢源跟上。这个房间很大,带着金顶与细纱的床摆在进门处,熏着香,里头却有一个两米见方的水池。幽幽的火光跳荡在盘腿金羊制式的灯台上,将房间熏得愈发暧昧不清。
谢源四顾,这个房间没有窗。
刚才他只顾着带女人上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现下冷静下来,还觉得空气里的味道不一样。很香,非常香,他本来以为是女人身上的味道,但现在看来不是。
因为,这香里掺杂着一股腐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当然,我也不想问你。只要你回到这里,我就很高兴,毕竟,你是最好的。”黄金王走到房间尽头,将墙上的风灯摘下。
谢源站在他身后,只觉得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束拢,映着一个黄金打造的长柜。
黄金王长得太壮,谢源又被他暧昧不清的话吓得不敢上前,是故看不见长柜里头是什么。
黄金王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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