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男朋友吗?”
“有,以前有,现在没有。”她平静如水地说。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地展开,他的心的经历是“咯噔一下——舒缓——默然欢喜”。
“你一个人生活吗?”
“现在是,不久就不是了。”她竟然不反感陌生的他问这问那。
她的话音落下,他看上去有些不安。
“为什么?”他的目光又流露出惹人怜爱的淡淡的忧郁。
“隔壁家的狗怀孕了,答应给我一只。”她笑了。
她好像是故意拿事实和他开玩笑。
“一个人的生活怎么样?”他用关心的语气问。
“一个人的生活,如大漠孤烟直。”
“怎么说呢?”他瞟了她一眼,目光仍流露出惹人怜爱的淡淡的忧郁。
他的忧郁如《关雎》,哀而不伤,也许他擅长忧郁。
他初中毕业,背过的诗,屈指可数。但凑巧,“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他是背过且记得的,这不能不说是缘分。
“单调而孤独。”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诉说孤独,如对着这个男人跳脱衣舞。
在120平方米的房子里独居,哪里能不孤独?
“修好了。”
但他却懒得收拾工具。
“多少钱?”
他眼睛眨了几下,然后说:“1024。”
按平时,他会说“一千零二十四”,这次他却以只报阿拉伯数字的方式报数目,他说“1-0-2-4”。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一平米左右地方儿就1-0-2-4?你镀的是金啊?”她有些急躁,心想自己是被讹上了。
按平时,她也会说“一千零二十四”,但这次在他的带动下,她也说了“1-0-2-4”。
“我先给你打五折。”
他不慌不忙地笑,露出唯一一颗虎牙,一颗整齐牙齿中的虎牙。
他笑时,如果不是笑不露齿,虎牙在他的唇齿中就耀眼夺目如钻石。
他的笑容也如《关雎》,乐而不淫。
“打五折也太贵了吧?”她依旧有些急躁,虽然他刚刚的笑,撩拨了她的心,虽然他刚刚展露的虎牙让她想去亲吻他的嘴唇。
我们不都意淫过眼前的人吗?何况,她是一个单身女人。
“别急,我说先给你打五折,你算算五折是多少?”他把重音放在了“先”字上。
“原价是1024,五折是多少?”他补了一句。
为什么补的这一句还是说的“1-0-2-4”呢?
她眼睛眨了几下,她和他思考的动作如出一辙,都是眨眼睛,然后说:“521。”
她一说出来,他就笑了,因为她说的不是“五百二十一”,是“5-2-1”,他期待的“5-2-1”。
像过年时大人故意把“福”字贴倒,诱使一旁打下手的孩子,说出“福倒了”一样,他浪漫的计谋得逞了。
“521,再给你抹一块是多少?”他笑语。
“520。”
他又占了她一次便宜。
“520,再给你打1折是多少?”
“52。”
按他的收费标准,他应该收100块的,但他只收了她50。
“既然会在卫生间洗澡,为什么装修时不把卫生间的墙壁贴上瓷砖以抵挡水汽对墙体的入侵呢?”
“这是所老房子了,我7岁那年的房子。当初如何装修全由他做主。他或者没有想到,或者根本就对如何安置这个家没什么热情。他对如何安置这个家没什么热情,他也要安置这个家,因为他有对大男子主义的热情。”
他,是指她父亲。
这房子以前是她父母的,她以前和父母一起生活。
父亲宁愿自我安慰也不愿意和母亲make love,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吸引力都不如一个充气娃娃,但父亲还是会耐着性子满足母亲,毕竟她是他的妻子。
24岁,她大学毕业那年,父母终于结束了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婚姻。
“我想是时候了,我要过我想过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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