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涛现在应该已经到北京了。”谷衍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随意一扫,“刚刚落地。”
“为什么刚刚不说?”江成宴转身便要走。
谷衍挡住他,眼神明亮:“我没有刻意隐瞒你,让你避开这个时间段是帮你避开其他可能的嫌疑。”
“在你看来,合法正当的程序就不会出错吗?”江成宴道,“比如那封死亡确认书。”
“你说得没错。”谷衍神色淡定。
“程序永远都会存在漏洞,看似合理的证据也都有可能作假。你可以质疑,也可以发问。但是不要忘记,人的情感才是最大的变数。”
“陈言用的方法你或许不认同,但背后的意图其实和你没有区别,无非是让江泽涛免受牢狱之苦,继续得享天年罢了。”
“你很了解我吗?”江成宴逼近谷衍,冷声问道。
那双铂金色的眼睛隐隐带着怒意,谷衍语气微缓:“如你所见,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你不了解他。”
这个他自然是江泽涛,江成宴带着一丝疲惫,继续说道:“入狱后的第二天,律师送来了两套文件,一套是境外身份证明和房地产,另一套。”
江成宴神色冷肃:“是北京的户口簿和居住证明。”
“雄鹰即使打断了翅膀,被锁链束缚住,它也还是雄鹰。”
“如果真相是他要的,作为儿子我会竭力为他争得。”
谷衍面色冷峻:“如果你找不到呢。”
江成宴淡淡一笑,那一笑仿佛是冰山上的雪莲初绽,毫无缱绻柔情,尽是肃杀冷酷。
江成宴一步步退后,直至下去的石阶前。
长长的青石阶犹如通往浮屠塔顶朝圣之路,江成宴是万千芥子中的一枚,渺小又单薄“这世上绝没有颠沛不破,完美无缺的局。”
他像一只幼鹰,还不知他选定的峰顶是何其艰难,飓风,秃鹫,突发的困难可能摧垮他的信心乃至生命,就这样选定了一条路。
谷衍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一字一顿道:“这世间能够不死的只有权势。”
盘根错杂的人际网络,是那些虬曲老树的血管。
树木比人或得长久,权力的更替交迭永远都遵循着树木生长的法则,以此立于不死之地。
谷家如此,赵家如此,世世代代军勋世族如此,财阀世家如此。
谷衍,也未例外。
屋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谷衍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陈言靠在窗子上在等着他。
“怎么变成我们救援受困人员了,带来的人都联系上了吗?”
陈言一言不发按住他的动作,平日压抑嗜血的眼神今天尤其阴冷。
“江泽涛不在这里了。”
“…”
“是你下令转移了他。”
“两小时后我们会抵达平江上方,我们会从空中观察可切入点,寻找可以下降进入平江内部的位置。”
“他在哪里。”
“江泽涛在哪里。”
谷衍反手推开他,神色疲惫:“看看你的样子,陈言,你就快要失去自我了。”
雨水顺着玻璃窗连成一条线,缓缓低落。
陈言语带嘲讽:“你一直很清醒。”
谷衍平视着陈言:“我比你清醒得多。”随后,他近乎冷血地说:“耽溺私情让你本该前进的脚陷进了沼泽,罔顾民意让你本该进取的心乱成一团。”
陈言眼神孤绝狠戾,他低声地笑,宛如濒死的野兽:“我从没有想要一心向前。”
“心怀天下的人,江泽涛一个就够了。至于我,只不过想要护住他一个而已。”
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无力,将陈言反反复复在烈火中烘干炙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言推开被大风刮得吱吱作响的窗户,他低声笑道:“我终究会查到的,你拦我不得。““从那以后,世间再无江泽涛。”
谷衍猛然关上那扇窗:“不行。”
陈言眼帘微抬,似笑非笑:“你要拦我。”
“陈言可以保外就医,却绝对不能被注销身份。”
“平江一案离不开江泽涛的呈堂证供,”
他微微一顿,随即说道,“况且现在一切都有变数,当年护住他的人,现在也不会袖手旁观,你不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念及过往,陈言低声冷笑,灰暗的神色渐渐淡下。
他沉声道:“你要为江泽涛正名,要为他抓出幕后黑手。”
“陈言,你们还有很多可能,至少不要让他错怪你。”
谈及幕后黑手,陈言眼神一暗,那些人在江泽涛最虚弱的时候,有如疯狗意欲啃噬干净江泽涛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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