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车的人利落地跳下马背,上前敲门。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似的,敲门声前脚响起,后脚门就开了。邢管家拖着那臃肿的身子一溜小跑迎了出来。看他那如获大赦的神情,仿佛刚刚跑出来的地方不是林家大院,而是衙门里的死囚牢。
「少爷,你回来了!可急死我了。你不知道,他……」
林子骢扶着阿端下马车,闻言瞪了他一眼,吓得邢管家连忙住嘴。
阿端道:「子骢,咱们这么急赶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子骢柔声道:「你别担心,不过是一些小事。连夜赶路,我看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向邢管家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连忙扶着阿端前去歇息。
确定阿端已经走远,再也听不到,林子骢这才皱眉头,骂道:「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我养你干什么吃的?」
邢管家不敢反驳,连连应声。
「他现在人在哪里?」
「东院客房。」
林子骢一把推开邢管家,当先便走。邢管家踉踉跄跄在后面跟着。
一路来到东院,只见林顺正守在客房门前。本来就不怎么喜气的相貌,这时完全变成了苦瓜脸。看到林子骢,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林子骢也不理会他,自去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也许是怕风的缘故,四面窗户密闭,射进房中的阳光尚不分明,只能看见有个身影正在床上躺着。
林子骢走到跟前,见床上那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容颜憔悴已极,不紧皱了皱眉。伸手去探那人鼻息,只觉若有似无,微弱已极。他轻轻叫道:「青珞?」
床上那人不言不动,状似不闻。
林子骢转头问邢管家:「几天了?」
「到今天是第七、七天了。」邢管家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道。
林子骢怒道:「七天?怎么这时才告诉我?这人若是不吃不喝,怎能撑过七天?你们存心饿死他不成?」
守在门外的林顺听见少爷发怒,吓得浑身一抖,紧张地探头张望。林子骢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请大夫?」
林顺恍然大悟,慌忙去了。
邢管家见自家少爷气得脸色铁青,心里又惊又怕,又觉得有些委屈,壮着胆子为自己辩解:「小人并不是存心饿他,只是小惩大戒,希望他服软儿了才好,最好能将他逼走——少爷临走时不也是这么吩咐小人的吗?」
林子骢哼了一声,道:「你将他逼走了吗?」
邢管家又开始擦汗。那青珞一见就不是能吃苦的,按照他的心思,几天不给饭吃,必然能让他拂袖而去。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青珞的性子却倔强得紧,不给他吃饭,竟然真的不吃了。
起先邢管家也不在意,心想饿得越狠,等到他哀求时候便越卑躬屈膝。他却不知道,青珞在锦春园里就是被饿大的。
僵持到第五天上,邢管家终于开始发愁。刻薄是一回事,可弄死条人命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官府不管,自家少爷和阿端少爷也饶不了他。这才慌忙修书一封,上写十万火急,着人快马加鞭送到了甄县。
「他不吃,你们不会想办法让他吃吗?」
「该想的办法都已经想尽了。」邢管家苦着脸道。劝也劝过了,求也求过了,好话歹话都已经说尽。成桌的好菜送进去,又被原封不动的退出来。
「蠢才,不会硬塞进去?」
等到邢管家想起这个法子的时候,青珞已经昏迷不醒,灌进去的参汤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林子骢望着床上躺着的「大麻烦」,也觉棘手不已。跺脚道:「那林顺死到哪里去了?大夫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只见林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迭声地道:「来了,来了!」
林子骢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瞧,见表弟荆如风正踏进门来,后面还跟着阿端,唯独没有大夫的影子。「怎么回事?」
林顺道:「小人刚刚……刚刚跑出院子,就见阿端少爷和表少爷……表少爷问我做什么,我就说去请……请大夫,表少爷说他就是大夫,要我带路,我只……只好……」
「没用的东西!」林子骢听得心头火气,一巴掌将林顺打倒在地。心想这奴才当真糊涂,怎能把阿端也带来?
阿端进得屋来,先问林子骢:「子骢,你不是说我哥哥要下月才能到吗?怎么刚刚荆大哥来,说已经把我哥哥送过来了?他人呢?」
他目光四下打量,终于发现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惊道:「我哥哥怎会变成这样?他生了什么病?」
林子骢没好气地瞪了荆如风一眼,心想你来得真是时候!眼见阿端急得眼泪直流,连忙上前劝慰。
「别慌。」荆如风走到床前,拉起青珞手腕,「我先看看情形。」
阿端睁大眼睛:「荆大哥,你懂医术么?」
荆如风微笑道:「我师父是医道高手,我也略通皮毛。」把了一会儿脉,道:「他这脉象不像是生了病,倒似是虚饿所致。」
林子骢喜道:「正是,他已有七天未曾进食。」
「七天?」阿端吃了一惊,「这是为什么?」
到这时候,林子骢哪儿敢把事情告诉阿端?索性来个顺水推舟,撇清干系,狠狠瞪了邢管家一眼:「还不是这些该死的奴才!趁我不在,胡作非为!」
邢管家有些委屈地把肥胖的身子缩了缩。虽然知道自己背了黑锅,但是替少爷背黑锅本就是他的本分,哪敢辩白?林顺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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