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眸光淡淡地看着惠娘,道:“阵术种类庞杂,博大精深,番邦诸国民间多有传承,能将阵术禁得如此彻底的,也只有大夏了。”
陵洵暗自惊骇,心道贪狼国的国土面积不足大夏十分之一,而且常年受到匈奴侵扰,国力可谓十分贫弱,居然也能孕育出惠娘这样的阵法师,那么试想,若是大夏的阵法典籍没有被肆意焚毁,而是一代一代传承到今日,阵法师会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那些黑衣人见惠娘并不理会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只好重新站起来。
村民不约而同向后瑟缩,唯恐他们像砍那些官兵一样,将他们也一并砍了。
带头的三名黑衣人向惠娘和王匠人夫妇走过去,原本其他人还为老两口捏一把汗,可是当三人行至跟前,竟齐刷刷叩拜于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陵洵听出大意,大概是在感谢王家二老这些年对王妃的照拂,他们今天就要将王妃接走,护送回贪狼国境内了。
王家二老自然是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也能从他们的行为举止间猜出大概意思,王老夫人红着眼圈拉住惠娘的手,哽咽道:“惠娘啊,你要走了吗?这些是你的家人吗?原来你竟是外族人……”
惠娘显然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言语,只是看王老夫人哭,她也跟着啪嗒啪嗒掉眼泪,虽然已经是将近四十岁的女人,神态却好像只有□□岁的孩子。
不少村民都和惠娘处出了感情,也知道王家二老对惠娘的情谊,见此情景,颇有叹息,只有陵洵心生疑惑。
惠娘已经疯了,虽然名义上是王妃,但是这些番邦国君很少有对外族女子真心宠爱的,即便是生下子嗣,也大多因血统的关系遭国君嫌恶,无缘于继承王位。可是看这些贪狼国部将对惠娘的态度,不仅恭敬,甚至有几分小心翼翼,不像面对失势之人,这着实有点奇怪。
黑衣人首领几次请惠娘随他们离开,惠娘却不为所动,只顾拉着王老两口哭天抹泪,最后那黑衣首领无法,只好低声道了一句“属下得罪”,便以眼神示意两名副手,三人趁惠娘不注意,齐齐出手,一手刀斩在惠娘后脖颈上,将人砍晕,直接带走了。
陵洵皱眉,“她这么被带走,没问题吗?”
穆九道:“她既然是贪狼国王妃,自然要回贪狼国去,久留于大夏,迟早要生出祸端。”
明知道穆九说得有道理,如今惠娘身份已经暴露,若继续留在这小村子里,可能给村民带来麻烦。可是看穆九说话时那冷淡的神情,再联系他方才视这些村民如草芥的行为,陵洵又不免觉得几分心寒。
他虽然自认为自己没廉耻没下限厚脸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最起码剖开这副皮囊,里面装着的是一颗热乎乎的赤子之心,嬉笑怒骂,皆随本意。
可是这个穆九,不管如何神通广大,他的一颗心却是冷硬的,只要与己无关,便不会多管闲事,哪怕看着老弱妇孺在面前被屠戮,也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明黄摇动的火光照亮了黑夜,也映得穆九那张谦谦君子的脸半明半暗,陵洵侧头看过去,第一次生出疑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这人选中?
既然穆九所行所为皆有用意,那么他接近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如他所说,因为自己是个阵法师,且正好占据清平山?
黑衣人撤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见满地堆砌的尸体和惶然不安的村民,随手弹出几道火符。那些火符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竟在半空中四散为万点火星,附着到数百尸体上,立即燃烧起来,转瞬化出一片火海。
然而奇怪的是,这大火虽然烧得很旺,却好像只对尸体有效,活人站在近前丝毫感觉不到热度。
陵洵忽然想到什么,冲进大火之中,找到那个骑兵队的阵法师尸体,将他翻转过来。
方才他便觉得这人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此时再看,才猛地想起,这人竟是中常侍府的侍卫。他当初被孙朗封住五识,拐入中常侍府,醒来之后见到的人便是这个阵法师。
陵洵还没忘当初这人看自己时的鄙薄眼神。
这人是中常侍的人,那么这些兵呢?难不成真是中常侍派出来的?
接着陵洵又去查看一具还没怎么烧起来的尸体,却惊讶地发现,这人身上穿的竟是凉州兵的军服。
是中常侍派人伪装成凉州兵四处祸害百姓,还是说这两人已经勾结在一起了?那军棍口中所说的“君王阵”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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