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又臭又硬的倔老头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一只被煮熟的螃蟹,平日里脑袋扬到天上恨不得横着走,此时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跪趴在地上抖若筛糠,险些将一把老骨头抖落零碎。
这便是升斗小民的悲哀,面对手握剑戟的官兵,也只能战战兢兢捧着一条孱弱如浮游的性命,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老头,本将问你一句,你便要答一句,不可欺瞒。”军官先是警告,然后才问:“十四年前,你们这里曾来过一个身受重伤的阵法师,随身藏有一本名为《君王阵》的阵法典籍,后来阵法师身死,那本典籍便留在了这里。你们村人将这本典籍藏到了何处,尽快交出来,本将也许能免你们一死。”
“回将军的话,草民,草民实在是不知道啊……十四年前哪有什么阵法师……”
王匠人颤颤巍巍,话才说了一半,当头挨了一鞭子,脸上瞬时添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印子,陵洵想要上前阻止都来不及。
“我看你这老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军官冷笑,正要扬鞭再抽,然而就在这时,忽听女人的尖叫,自他背后蓦地出现一人,如鬼似魅,竟是只凭一双肉手攥住了那长满倒刺的长鞭。
待陵洵看清那人,不由暗吃一惊。
这人不是别个,竟然是痴傻疯癫的惠娘。
惠娘凌空悬浮,一头乌发披散,玉白的手指尖竟在月光下泛出隐隐青光。她攥住军官的长鞭,只向后一收,便轻而易举将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拽下马来,长鞭一绕勒住脖子。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待那些官兵反应过来,被惠娘像提小鸡一样提着的军官已经翻起了白眼。
官兵在副将的命令下举刀向惠娘砍去,那密密如麻的刀阵眼看着便要将她绞成碎块,可是惠娘却只是原地结了个手印,便好像在身体周围升起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让那些官兵再也无法接近分毫。
“不好,这女人是个阵法师!”副将旁边的一个男人突然大喝一声。
这男人并未穿戴甲胄,只着一身长衫,看气质举止也不像是行伍出身,但是他却能与这支骑兵队的正副将领平起平坐,可见身份不凡。
果然,男人说了这一句,便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掷向惠娘,那些铜钱落在地上骨碌碌一阵滚动,竟按照九宫八卦方位落定。而惠娘周身的防护屏障也在铜钱落定的瞬间分崩离析,官兵们趁机持刀向她劈砍,惠娘不得已,只好放了军官,身体向上轻轻一跃,足踏官兵刀刃,跳出了包围。
那男人见状,也从马上腾跃而起,与惠娘缠斗在一处。两人交手便可看出,他阵术要比惠娘差上一筹,可是这人却可三心二用,一边应付惠娘,一边对那些士兵下令,以他们为媒介排布法阵,渐渐将惠娘围拢。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来的军官捂着脖子,好半天才倒过气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气急败坏道;“你们这村子胆大包天,竟然敢窝藏阵法师,全都要处以极刑!”
先前那青年已经接受母亲死了的事实,他缓缓站起来,额头青筋凸起,眼睛布满血丝地瞪向军官,冷笑一声,道:“你自己的军队里便有阵法师,怎么不说?若不是那阵法师保你狗命,你只怕早就成了吊死鬼!”
“放肆!”军官刚在惠娘那里吃了大亏,此时立刻将邪火发泄到青年身上,提刀便向他砍来。
“哈,连皇帝住的宫殿都让阵法师烧了,如今北边到处都在征兆阵法师,也不知你这疯狗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打着圣旨的名号在这里为非作歹,我看放肆的人是你才对!”青年说着便将腰间插着的一把镰刀抽`出来,迎上那军官的长刀。
这边惠娘还在与那阵法师过招,因为神志不清,脑子不太灵光,只知道硬拼而不知道变通,在士兵组成的变阵中处处掣肘,很快露出败势,身上不轻不重地挨了几刀,鲜红的血痕衬在素色的衣衫上,显得触目惊心。
陵洵再也看不下去,想到惠娘和他好歹还有半个馒头的交情,便要出手,但他却被穆九拉着,根本挣脱不开。
他侧头去看穆九,目光中却再也没有先前的孺慕,而是有些冷,“怎么,难道我们就这样见死不救?”
穆九却只是波澜不惊地摇摇头,“用不着我们出手。”
陵洵在穆九第一拦阻他时,心里便有点不痛快,或许是他在江湖上混得久了,早已习惯快意恩仇,看着不顺眼就要出手,哪怕交代了自己这条小命,也算是不枉此生欢畅。但是想到自己数次受穆九援手,又知道穆九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有原因,于是只好强压下那点不快,继续作壁上观。
眼看着惠娘的处境越发凶险,好几次竟险些被伤到要害,王老夫人在旁看得脸色苍白,紧张得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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