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严重了,这是奴才该做的。”离三道。
洛倾辙道,“那日此刻暗器上有毒,本王为救你,不得不将伤处的肉尽数剜下。”说道此处,洛倾辙顿了一下,看向离三。
离三道,“奴才能捡回一条命,便不敢再多做奢求。”
洛倾辙叹了一口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王又怎忍离三你肌肤损毁,于是便请绝色楼中的异士替你在伤处纹刺,将疤痕遮掩住。”
离三这才明白背部的灼痛感是从何处而来,道,“王爷体恤奴才,奴才铭感五内。”
“离三。”洛倾辙贴在离三耳边叫了一声。
离三只觉耳根一麻,身体就僵住了。
“四皇弟与本王,哪个待你更好一些?”洛倾辙说。
离三惶然的抬起头,却不知如何作答。
“倘若有一日,本王身死,离三你可会紧抱本王尸骸?”洛倾辙垂下眼睫,遮住浅灰色瞳孔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离三起先是一愣,即可便反应过来,张口答道,“如若有一日,王爷身死,离三决计不会苟活于世!”
洛倾辙牵唇一笑,竟突兀的带着一股子斑驳的妖气。
离三只觉心头猛地一跳。
“离三,若本王身死,不论是何缘由,你都不可离开半步。”洛倾辙直起身体,声音蓦地放低,“连报仇也不要去。”
离三张口欲问,但一想自己身份,便闭口应道,“是。”
洛倾辙抓着紫竹檀香扇站了起来,“你休息罢,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离三顾不得背上剧痛,起身跪在床下,“奴才恭送王爷!”
洛倾辙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离三扶着地站起身来,因为动作扯到伤口,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身后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离三愕然转过头,便见是那许久不见的老仆。
老仆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又端来一盆温水,用帕子浸水拧干,将他的额头擦拭一遍,便佝偻着身子退到床边候着。
离三本来性子就冷淡,又知老仆聋哑不辨,于是也就没了攀谈的心思,避开背上的伤口转了一个身,闭眼假寐起来。
离三在这座宫宇里养了十数天的伤,洛倾辙都没有再来过,反倒是有一日,有人闯进来,喧杂的声音远远的传入离三的耳中。
“搜!烨王那弑君的党羽定然藏身在内!”一男子的暴喝如惊雷。
离三便听嘈杂的脚步声靠近,心神剧震,披衣从床上跃下,翻身跳窗逃去。
决计不能被抓住,否则定然牵连王爷!
离三许是大病出愈,身形远不如从前那么灵活,心知逃出重兵把守的宫中已是无望,便凭着多年积累下的直觉,一路逃入了乾清宫中,跌跌撞撞的进到现前藏身的地下行宫中。
金笼没有上锁,离三下意识的就躲了进去。
行宫中想起依旧馥郁,离三迟滞的嗅觉在这里居然恢复了感知。
离三躲在这座地下行宫里许久都不敢再出去,洛倾辙也没有再来过。
许是王爷以为我逃出宫去了吧?离三这样想。
又过了一段仿佛静止的时日,离三已经被逼至乐极限,金笼没有上锁,他随时可以潜逃出去,找果腹的食物,却又一次次的将这种冲动压下来。他不知道外面现在的局势如何,他只怕,王爷一人苦苦在外戚中周旋,他一现身,便教王爷的心血全部枉费。所以,他趁着自己还捱得住的时候将金笼反锁,以镣铐锁身,直到有一日,他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再有的时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可不负王爷罢……
“离三。”清冽的声音贴在耳边。
眼皮重逾千斤,离三也只有弹动小指的力气。
是王爷吗?还是只是幻觉?
冰凉到麻木的手突然被捉住,一股暖流通过手掌传入体内。
苦涩的药汁被哺入口中,鼻息内又涌入了那种馥郁到浓烈的香气,离三睁开眼,朦朦胧胧只看到一片恍惚的紫晕。
“离三,别睡。”洛倾辙的声音。
离三反握住洛倾辙的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口中又被哺了几口药汁,麻涩涩苦感顺着他的舌尖一路滑入胃中,令人作呕的苦味让他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闭眼再睁开,离三已经可以看清那片紫晕原来是洛倾辙手上抓着的紫竹檀香扇。
“离三。”洛倾辙又叫了他一声,玉白的俊颜凑到近前。
离三终于凝出了些气力,应道,“王爷……”
“嗯,本王在。”洛倾辙说。
离三挣扎着开口,“已有人知晓奴才踪迹,奴才唯恐……”
洛倾辙伸出一指抵住他的唇,“本王都知道。”
“奴才罪该万死,牵连了王爷。”离三的声音还是虚浮。
“不,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洛倾辙将手中的药碗搁下,扶着离三躺了下来。
离三想张口再说些什么,神智却已混沌到不辨言辞,但洛倾辙却一直守在他身旁,贴在他的耳边,絮絮的说了许多话。离三听着那声音,却一句也分辨不出话中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听着王爷的声音,直到黑暗向他包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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