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完我的解释,状似安心地笑了笑,可是一扯动嘴角,泪就滑下来了:「……我很……害怕,我很怕回去larine的屋子,只要想到都觉得害怕,但我就是不能消失掉。我偷偷试过自杀,可是都给阿密发现了,他说我若再伤害他们的身体,就会把我掐死……
三月说要去救他的小公主,我们要一起合力去救小小公主,但我还是害怕……怕到想死。可是你出现了,透你好……奇怪,你不怕我们变来换去,还跟每个人都相处得好好,连阿密也能对付,也不会嫌弃讨厌我,还念故事书给我听。
除了三月之外,都没人对我这样好过,你好不可思议……能跟你住我好高兴……」
其实我很想跟她说,这很可能是因为我天生神经粗得像路灯柱。
但我才说话就哽咽,眼睛红得像兔子。我觉得好羞耻,回想一开始的目的,我真的是伟大到想帮助他们吗?我只是很高兴发现有比我还糟糕的人在,我只是因为有人需要我而沾沾自喜……我还……希望能奇迹般治好他好证明我不是个废物。我渺小又卑劣。
但这女孩……她喜欢我是因为我对她好而已……
她伸出手背擦过眼泪,我几乎看到她那双蓝色眼睛在闪闪发光,「不过呢,我好喜欢小乔……她穿蕾丝裙子好可爱喔,我从来没有跟同龄的女孩一起玩过,好想跟她一起玩、一起逛街。即使我以后感觉不了,我想三月也会取代我跟她相处,我们一起努力把小乔救出来吧!」
我握着她的手,那上面有打点滴跟抽血造成的紫青淤伤,艾莉儿不知这伤口怎么来的。
我知道三月没有让她承受那些痛楚,同样,他也不应该要求艾莉儿守着秘密:「艾莉儿……告诉我,为什么那样怕larine?她对你们做了些什么?」
「……三月那天是一直看着你,所以才没留神而被撞下游泳池的……我们不想害你受伤……」艾莉儿轻轻摇着头,我看着她泪雾未散的眼睛,掐了掐她的手臂,「那是秘密,我们不能说。」
「求求你告诉我,艾莉……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答应过会帮助你们的吧?」
艾莉儿静下来了,我们几乎能交换彼此的呼吸。
床边几上的灯光,淡淡映在我们的侧脸上,打上阴影,我以为她会说出来。
结果她双手拉高了被子,像要筑起一道墙保护自己:「对不起。我不能说。说出来你会讨厌我,而且你会受伤害,三月说,你只要治疗好我们就够了。」
我完全无计可施。
难道三月天真到以为只要他认真工作、努力变回没精神问题的正常人,法官就会判他胜诉吗?
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小乔她快要离开了,这样下去绝对赶不及的,融合也未必顺利。但三月却仍不肯攻击那女人的弱点?不肯反咬曾饲养他、过往三十年里唯一对他好过的主人?
我在之前因为各种理由而拼凑出松散的动力去照顾他,去等待一个奇迹。
我想变得不一样,我想抓住这个一跃成为名医的机会,我想证明给易岚看我不是废物,我甚至希望他是老天爷可怜我,派来我身边的机会。但现在,现在动机变得单纯无比却前所未有地强大,激动得我连心窝都在痛,很想做些什么去帮助他们、想当个纯粹的好人,而不是只想到自己。
但这关健的一步却踏不出去,他们三人都不准彼此把秘密说出来,即使是我,也不能。
我分不清盘旋在胸臆的情绪是悲是喜还是其他,我只觉得难以平伏、无处宣泄。
但我不想让艾莉儿对我感到愧疚,我站起来,擦擦眼睛说:「……你吃了药也应该睡了,我给你拿月月跟密密过来一起睡好吗?」
其实我不清楚她是否这样叫那些玩偶,自以为了解女孩的心态而这样改名字(因为我私下认定它们是三月跟阿密的替身),不过如果掉转过来说成密密月月会很恶心就是了。
艾莉儿倒是听懂了我说的是她的海豚跟杀人鲸玩偶,她感激地点点头。
这女孩完全不知道我会拿她的玩偶当沙包殴打。
我趁机走了出去,躲进厕所坐在地板,靠着浴缸。
我拿了包新的烟跟打火机进去,知道自己很需要这些。
我燃起一根烟,深深地吸吐着,差点呛到咳嗽。
自从找到工作之后,我很久没有抽烟了,工作的地方是诊所,压根儿不能抽烟,与其忍受烟瘾不如戒掉比较痛快。而且易岚也……他不抽烟,说是面对病人时满嘴烟味,说话的可信度也减半吧。
我痛恨他一副专业的说法,仿佛他什么都很懂,如果我抽烟他会看不起我的专业。
我也痛恨自己竟然听他的,真的戒起烟来。我有时很怀疑自己跟他的感情是好还是坏?
我跟他是最要好的朋友,但差距越拉越大。我崇拜他,是的,即使我总装出一副我不稀罕的样子,但其实我妒忌他,我恨不得模仿他,直到成为他,被人全然信任跟崇拜,他看起来多自信。
他常常想救我,仿佛我掉下万尺深渊而我忘记自己其实有翅膀。
他不遗余力地提醒我,我是多么的优秀,像他本来就有鉴赏别人优秀与否的资格跟能力。
我厌烦了他不知打哪来的坚信对比出我的低劣,我厌烦了他的拯救提醒我多落魄。我一次又一次捉住那只手,又打掉那只手,我曾经堕落到什么都不做只借他的钱过活,想说让他养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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