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理会,仍然朝着俞聪狂叫。
“快走。”陈辰似乎比他更怕链子会被挣脱。
俞聪在后面慢吞吞的,一点都不着急。陈辰跺着脚,抓了他手腕,奔了将近五十米。
“到底是不是你家狗啊,根本不听你的。”
陈辰反驳不出。又走了几步,才回击道,“你到底怕不怕狗啊?”
日头更烈了。他得赶紧去割草,不然正午的太阳会叫他脱下一层皮来。银色大门就在眼前,他指着,“你家就在那里。”
“你得把我送到家,少一步都不行。”
陈辰无语,转身向前走。俞聪双手环在脑后,跟在后面踱着步。
银色大门紧闭,似要将炎热隔在门外。俞聪站在家门口台阶上,“陈辰,我帮你割草去吧。我待在家也无聊。”
陈辰瞪他,原来眼睛竟是大的。眼尾一抬,一扫,不知是含情,还是冷冽。竟令俞聪怔住。
“小晨回来啦。”
陈辰转身跑了,那匆忙劲,生怕他追过去似的。
俞聪无意识应了声,一瞬间有些迷糊,这声‘小晨’是在叫他,还是在叫陈辰。
割完草,陈辰躺到自己的nd。那原本也是一间小屋——同现在住的那间隔河相对,以往夏夜,老陈都睡在这里看鱼池。自从奶奶去世,这里才逐渐荒废。老陈不放心他夜里一个人睡。
有次伐木没注意,将屋顶压塌了,只剩四堵围墙。也没再修葺,搭了个棚子,放张木床,好使在河堰上干完活有个歇脚遮阴的地方。一些暂时不用的竹料木料也搭在墙角。
即使没穿上衣,搁了凉席的床上还是一阵烫。陈辰拿着蒲扇,没耐心地不时扇两下。他又嗅了嗅右手,洗过好几遍,还是能从青草味的掩盖下闻到鱼饲料的味道。不高兴地将蒲扇往旁边一丢,没控制好力道,扇子越过床沿,飘落到床下的青草从上。侧身去捡,白皙的背上是竹席整整齐齐的纹样,像极了白糖糕被模具压出的痕迹。天边悬着明艳的晚霞,白色的蝴蝶从眼前飞过,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醒的时候七点半。陈辰穿着一件大裤衩揉着眼睛走出屋门,阳光果然还没照到葡萄架上。急忙搬了一个靠凳,一个四角凳,瞧准一串红的发紫的葡萄下面的位置,叠放在一起。又跑到井边,舀子舀了一半水。爬上凳子,捡紫的摘。摘两三个,洗一洗,吃掉,吐皮,一个赛一个的远。如果位置角度好,能够整串摘下来。
水渐渐脏了,嘴角染色,肚皮撑起。大黑狗突然吠起来,不见消停。
老陈的吼声传来,“陈辰,去看看是谁!”
陈辰从葡萄叶的缝隙中瞥了一眼,是俞聪。他急了,端着舀子就从凳子上往下跳,水洒出来,渗进泥地里。
俞聪一点都不像怕狗的样子,只除了脚步在黑狗叫的更响的时候稍显迟疑。
“你来干嘛。”陈辰推着他,想让他走。
俞聪对他躲避的态度和狗的狂叫不以为然,但也没反抗,任他推着,“帮你割草啊。”语罢抹了抹他的嘴角,“吃什么呢,整个人都吃紫了。”
“是送饲料的吗?”老陈从屋后转过来。
刚想撒个谎,就听到俞聪说,“马爷爷,我是俞聪,来找陈辰玩。”陈辰心想完了,说不定自己会被凑一顿。他不希望老陈生气,也不愿俞聪遭受冷遇。
结果老陈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竟没吭声,丢下一句‘玩吧’,干活去了。
陈辰这才偷偷地开心起来。
“给我也吃点呗。”俞聪捣了他一肘子。
“行吧。”陈辰重新走到葡萄架下,将椅子换了个位置,在斑驳的光影中转过身,“你过来给我扶椅子。”尽管他一个人完全可以。
对方扶的很尽心,陈辰从上面往下递葡萄串的时候注意到他手臂上绷出的青色血管。
俞聪却不过是想笑罢了。陈辰直起身,而他抬起头的时候,能从他的脚踝,沿着运动短裤的边沿,看进大腿深处。没有杂质的白,像某种璞玉,是他认识的所有人中最白的了。超越性别的,让人有保护欲的白。在绿与褐的背景中,沉入少年一万公顷的心湖里。
又摸到一颗深紫的烂葡萄,陈辰在心里第一千次咒骂这些嘴欠的鸟——不紫的不叼。手指头上一股腐烂的味道,他不经意瞥俞聪一眼,再伸出的时候,寻着绿色的葡萄叶使劲蹭了蹭,整整三片,味道才终于淡了些。
“已经四串了,你下来吧。”
陈辰觉得摘葡萄这件事在有趣之上又添了一层有趣。看着延伸到远处的葡萄架,他愿意在这个清晨摘下所有的葡萄。
俞聪伸出了双臂,陈辰从晨光中跳下,毫发无损地着陆在他旁边。
汲水放在盆里,洗葡萄。俞聪洗到第三串的时候,陈辰终于忍不住了——他洗自己的时候都没这么仔细。一颗一颗的,仿佛这些葡萄不是拿来吃的,而是专门拿来洗的,他并不觉得有趣。
“你慢慢吃吧,我去割草。”
“我要跟你一起去。”俞聪端着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阳光洒在他们身后,紫色葡萄皮没入绿色草丛,好像标示来时痕迹。
陈辰去了nd周围,他不想俞聪晒到。
一次又一次的躬身是比烈日还难忍受的部分,一刀又一刀的机械劳动,陈辰只想着快点完成任务,或许他们真的还有一点玩乐的时间。他这样在乎。
俞聪蹲到堆成小丘的青草前,使劲嗅了嗅,“这草的味道挺好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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