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铭穿着西装从车上下来,很绅士地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扶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
那个女学生一下车就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们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就有说有笑地进了校门。
纪平澜没办法不注意到,那个总是不经意中用鄙视和无视的眼光看人的何玉铭,对她笑得很亲切温柔,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他心底蹭地窜起,他突然站起来,把正跟他说话的一个女学生吓了一跳。
其他几个学员也有注意到何教官的,见纪平澜反应激烈,便安慰他:“没事儿,休息日嘛,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坏事,教官不会管我们的。”
李亦亭见纪平澜的神色有异,捂着左脸过来跟他说:“哎,干嘛呢?”
纪平澜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能做,难道心里不舒服就冲过去跟教官发脾气么?凭什么呢?所以他也只有黑着脸闷闷地说:“回去了。”
“不是,我是说你干嘛生这么大气呢?”
“我哪有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是没什么好生气的,你就是一看到何教官就生气,看他不顺眼呗。”
“说的好像我对他有多大偏见似的,你也不看看他那个样子,平时对谁都眼高于顶爱理不理的,这会儿跟在别人后面就差像个哈巴狗一样摇尾巴了,你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纪平澜越想越气,学员们都知道纪平澜跟何玉铭有嫌隙,也见怪不怪,只有钱虎悲天悯人状地叹了一声,摸摸他的背——本来想摸头的,没办法,个子差太多,“没办法,男人嘛,那小姑娘挺漂亮的,配的上咱何教官。”
李亦亭捂着脸哼唧着说:“这些上等人都是这样的,政治婚姻,你们不懂,别说姑娘漂亮,就是长得跟母猪似的,有时候也得硬着头皮往家里娶,那个谁家的女儿不就是这样?才十二岁,就跟个四十多的老头订婚了,等长大几年往他们家一抬,得,又一桩人间惨案。”
“有完没完,走了,没心情了。”纪平澜自己先走了。
“我说平澜你别这样成不?知道的是知道你跟何教官不对付,不知道的还当你在争风吃醋呢。”
纪平澜的脑子轰的一声,僵了。
李亦亭以为他真生气了,语气就软了下来:“好了好了,大家都走吧,她们也快上课了,真是……扫兴。”
纪平澜的思绪一团混乱,都不知道该想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搅了大家的玩性,稍有些过意不去,正忸怩着是不是要道个歉什么的,钱虎他们已经跟发现新大陆一般嚷嚷起来。
“唉皮猴子你老捂着脸干什么呀,装深沉啊?”
“关你屁事,爬开爬开!”
“反了你了!爪子拿下来我看看,嗬~还敢反抗?哥儿几个,帮忙!”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李亦亭的手掰开,顿时笑成一团,原来李亦亭的表妹被这么多人围观调笑,一气之下在他脸上挠了个花。
一脸阴郁地回到学校以后,纪平澜钻到寝室蒙上被子,谁也不搭理了。
几个要好的学员象征性地过来慰问了一下,被他吼了几声滚就乖乖滚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纪平澜今天会这么反常,就像谁也想不到那句“争风吃醋”会刺激到他,他们都不懂。
纪平澜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性向不正常,十五六岁的时候一起玩的男孩子们懵懵懂懂地开始想女人,他却满脑子想着男孩子们光着身子在水里扑腾嬉戏的样子。
也不是讨厌女人,就是对那些软绵绵柔弱弱的身体完全提不起兴趣。
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不应该的,可他总也管不住自己的想法。
最后他只好想,算了,那就试着找个男人吧,如果对方也愿意接受他的话,他们也是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恩爱的,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给别人一个名分,但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对那个人好,就像对妻子那样,好一辈子,即使对方年老色衰也不离不弃。
由于在这方面的见识有限,纪平澜免不了地把心目中的“那个人”想象成了戏子小倌之流会被包养的男人,此前他从来没有客观理智地分析过,像他这样好强的性格,又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一般娇柔软弱的人呢?
于是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他也只能暗自懊恼,他对谁有想法不好,怎么就会喜欢上那个阴险狡诈、麻木不仁的家伙呢?
但他又确实是一看到何玉铭跟别人亲密就很不舒服。
如果他真的喜欢何教官,那只能是不折不扣的自讨苦吃,因为对方也看上他的概率,恐怕跟大晴天被雷劈差不多低。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晴天根本不会打雷。
何玉铭跟他年龄相近,却是他的教官,他的师长。
何玉铭还是市长家的少爷,师长的弟弟,纪平澜只是个乡下小地主的儿子,还是被赶出家门的。
何玉铭气质高贵,斯文秀气,是全校公认的帅哥教官,纪平澜顶多只能算个五官端正,再往好听了说英气凛凛,但也称不上俊美。
何玉铭的价值观跟他南辕北辙,纪平澜即使有心与他争论往往也只是自取其辱,论学问论头脑,他在何玉铭面前都笨得像只真正的狒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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