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你小姨啊!我是申屠言诀,认识你很高兴!”女孩儿对王祌一伸出了手,平辈姿态。王祌一迟疑的回握,在触及女孩儿的一瞬却被躲开了。女孩儿往后退了一步,笑意浅了:“你背后有鬼。”
“鬼你大爷。”王祌一再翻一白眼儿,英俊更甚,不打算配合你退我进的游戏。
“嗯,你不相信我。”申屠言诀几乎自言自语,小苦恼。
“凭什么相信你——”
申屠言诀牵起了王祌一的手,不问意愿。“不相信吗?那你转过身。”
王祌一被小女孩儿的体温暖着了,戒备。“放手。”
“不放!”申屠言诀比王祌一决绝。“你转过身就看到了!害怕吗?如果你害怕我就放手。”
王祌一不喜欢被激将,更不喜欢被纠缠。与其被纠缠,倒不如假装被激将。他配合的转过了身,以为游戏结束了,以为。少年在他身后,在他面前。“慕若谷?”眼泪肯定。
慕若谷看着他,牵起笑容。身影被阳光照得单薄,透明到没有影子。慕若谷是鬼。
☆、第 2 章
王祌一想要抓住慕若谷,却穿过了少年的身体,一汪一汪的晕散开,光碎成了彩色的宝石,聚齐;少年模糊了,清晰。慕若谷笑着,说王祌一听不见的话。他就这样看着他,任由时光锋利。“若谷。”王祌一永远记得十八岁的慕若谷。十八岁的慕若谷啊,就像现在,白体恤运动裤,随时微笑。十八岁的慕若谷还有温度,可以被握住——
申屠言诀放开了王祌一的手,慕若谷就消失了。“现在你相信我了吧?”女孩儿笨拙的掏出裤兜里的纸巾,使劲儿垫脚,想要擦去男人的眼泪。“他一直在你身边。”
王祌一对着慕若谷消失的方向失神。他知道他在那儿,看不见摸不着的,知道。很久以后,王祌一才反应过来失态种种。漂亮的失态,衬尽了山色。“你真的是神婆。”王祌一扬起嘴角,眼泪未干。
“神婆?”申屠言诀的笑意比王祌一的更具讽意。“我妈妈是神婆,我不一定是;我爸爸是富豪,我就一定是。”
“富豪啊。”王祌一玩味起女孩儿的话。“你觉得当有钱人好吗?”
“大多数的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不用也安心。再者,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申屠言诀走在王祌一的前面,栗色的自来卷儿一挑一跳的,是青春的证明。“而且,你不是应该叫我小姨的吗?”
“我不算申屠家的人——”
“你留着申屠家的血。”
“你是申屠家的人吗?”
“你质疑我?”申屠言诀回过头,清浅一笑。“你爷爷认我是他的女儿,我就是。整个申屠家都不得有疑,更何况你。你不承认自己是申屠家的人就更没有权利怀疑我了。你没有资格。”
申屠言诀说得对,王祌一不再言。二人就这么隔了一段儿距离回了宅子。下人们看到大小姐回来几乎尖叫,申屠言诀对王祌一耸了耸肩膀,顽劣:“他们肯定很恨我。”
王祌一不太明白申屠言诀所说的“他们”是谁,也不打算明白。“嗯,爷爷还在这屋子里吗?”他开始信奉鬼神。鬼才是他的神。
“爸爸?爸爸又没心结,自然是去极乐之地了。”申屠言诀说着,装出一副无辜又悲伤的样子。申屠修明朝她走过来,一瞧就是气极了。
“那他呢?还在我身边吗?”王祌一慌乱,这儿的人太多了。
“在的。”说完,申屠言诀边飞快地跑到了申屠修明的怀里,泣声道:“哥哥。”
申屠修明愣了愣,只得僵硬的拍了拍申屠言诀的背,安慰说:“回来就好,大家都在担心你。”他不见得对来历不明的妹妹有多少感情,可眼下水火的情形,还真有那么点儿同命相连的意思。
王祌一看一出戏,却未入戏。他的身边有一只鬼,是他的鬼。“若谷,我想你。”王祌一想念慕若谷,日日夜夜。
晚餐,王祌一和王敏傲坐另一张桌子,跟申屠家隔了一个厅。吴叔伺候王祌一,连王敏傲也一块儿照顾了。“我明天走。”王敏傲撤了餐巾,淡然。
“我等爷爷下了葬再走。”王祌一没抬眼,专心致志的切牛排。
“我知道自己挺不好的,不合时宜的出现,又不合时宜的离开。”王敏傲沉吟着,苦笑。“祌一,我实在太不好了。”
王祌一不认为王敏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好,女人跟申屠家的气场不和,离开是应该。王敏傲本来就不是陪衬男人的女人,跟申屠修明在一起不过是年少无知时轻信爱情罢了。可话说回来,有几个人不曾轻信爱情?申屠修明到现在都没看开,所以没法儿评断好坏。就事论事,王敏傲已经做得不错了,跟申屠修明离婚后一直单身,不留人话柄,一直帮申屠家维系着原本的体面,场合上也多次帮申屠修明和他现任的太太说话。有前妻如此,再是不满,全皆暗欲。单就王祌一本身而言,则认为疏离的母子关系最好。“好坏都是片面之辞。”话断了,王祌一脸颊上落了王敏傲的吻,讷讷。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难过。”王敏傲笑弯了眼。“我明早的飞机,就不跟你告别了。晚安。”
“晚安。”王祌一顿了一刻,接着用餐,红酒喝完了,却没醉。
回房时,王祌一看到了露台上相对无言的父亲和母亲。换种身份,他们未必如此决绝,遗憾成了,尚论不好牺牲,只期望没有人成为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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