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绾道:“哎呀,这可怎么好?”
陈筹道:“就随它去呗,等天好了再修。”
离绾嗯了一声,陈筹携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袖中暖着,和她一道看外面雪景,觉得其实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
住在这小屋中,平淡度日,有种身在世外桃源般悠然的幸福。
他不禁看向身边的离绾,想对她说,我们就这样相守白头好么?离绾有些羞涩地微垂首,白皙纤细的颈项微露在领口外,雪片沾到铜簪挽起的发上,小巧的耳垂泛着桃花瓣一样的淡粉,耳洞中塞着短短的茶梗。
陈筹忽而察觉到了风的寒意。这样的离绾,本应当着绫罗华裳裹貂裘,立在朱栏内看碎玉琼瑶,插玉簪金钗,佩明珠彩宝,纤纤玉手,亦应捧着金丝手炉,笼着大毛暖袖,而非在滴水成冰之时,捡木材,生灶火,执铲勺,摇纺车……
陈筹内心一阵愧恼,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白雪也刺目了起来,他攥紧离绾的手:“太冷了,回屋吧。”
插上屋门,陈筹又到桌前温书,不知怎么,字句就是无法入心,想写一篇文章练手,研墨提笔,却不知如何落毫,愣了一时,写了两句,自己都看不下去,再抹去。离绾轻轻挑帘走进内屋,纺车又毂毂响起,陈筹一把扯起纸,团起丢进篓中,猛地站起身。离绾停下手:“是不是吵着你看书了?”
陈筹摇头:“不是。离绾我……”
都是我没用,害得你跟我吃苦。
他蹲下身抓住离绾的手:“离绾,我一定会考上功名,出人头地!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离绾嫣然笑起来:“只要和陈郎在一处,便是最好的日子。”
陈筹喉头一阵发紧,正在此时,突然响起砰砰的叩门声。
“这里是陈筹陈公子的住处么?”
陈筹诧异,走到外屋,打开门,一个满身雪屑裹着厚毡斗篷的人除下兜帽:“啊,陈公子,可算让小人找着了,这里真不好找!”
陈筹定睛一看,竟是宜平县衙的一个衙役,名叫周承,很豪爽的一个人,常到卷宗库跑跑腿传传消息,成天都打照面。
陈筹赶紧拱手让进:“周兄快请进,大冷的天,你怎会来此?”
周承跺跺脚,脱下斗篷,拖着一个袋子进了屋:“陈公子,小人奉张大人之命,来给公子送些东西。”打开油毡裹住的皮袋,从里面拖出一个大口袋,又拿出一个包袱,又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严密的长条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两封书信。
“张大人新近协助朝廷破了一桩大案,被知府大人召去州府了,临行前吩咐小人务必将这些送到公子手上。这两封信,一封是给公子的,另一封请公子转交给京里的某位大人。这些东西里,有些是张大人命小人给公子送来的,另一些是和那封信一起,托公子转交的。公子看看信,查点一下有无疏漏。”
陈筹笑道:“多谢多谢,”将信放在桌上,“寒天雪地,劳周兄奔波,真是过意不去。陋舍无好礼答谢,周兄请宽坐稍待片刻,陈某烫些酒水,给周兄暖暖身。”
周承立刻道:“不用不用,多谢陈公子,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小人应当做的,本来昨天下午就该送到,因为下雪,耽误了行程。小人还要去京里给知县大人办些事,就先告辞了。”
陈筹恳切挽留,周承坚决推辞,说待办的事实在很急。陈筹又拿钱谢他,周承亦推了,收好空袋子,裹上斗篷,牵起拴在屋檐下的马,又没入风雪之中。
陈筹关上屋门,打开那两个包,大口袋里面是两只腊鹅,一对云腿,几挂腊肠,几十枚咸蛋,几大包干菇木耳和笋丝,两包干果。
小一些的包袱里还有一个单独包好的包袱,束着一纸,写着请君策兄代转。另有两卷包裹严实的布料,一盒墨锭,几支笔,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有两锭十两的大银。
陈筹捧着布袋,心中一阵热浪翻涌。
离绾走到陈筹身边:“这么多东西。送这些物事的,就是陈郎的那位至交好友张公子么?”
陈筹说不出话,拆开桌上信封,张屏那笔板正的字迹跃入眼中。
信亦是张屏一贯的简略风格,只有两页纸,说了说自己的近况,问问陈筹是否安好,让天冷记得多穿些,末了道,另有一封书信,一份东西,托陈筹务必亲手转交给兰侍郎。
陈筹的手微有些抖,离绾道:“陈郎,张公子这样待你,你更应当用功读书,才能不负张公子的情谊。”
陈筹忍着眼眶中的滚烫,用力点了点头,揽住了离绾。
老天老天,你何其厚待我,让我有张屏这样的朋友,又有离绾!
次日一大早,陈筹穿上最好的棉袍,带上张屏托袱,前往京城。
他挺走运地搭上了一辆往京城运菜的骡车,没到中午就到了京城东市,行至兰府门口,还没近大门一丈处,便有两个家丁迎来拦住:“何人敢滋扰礼部侍郎大人府邸。”
陈筹忙揖道:“小生陈筹,是张屏的好友,受张屏之托求见兰大人,有信函呈上。”双手奉上名帖。
家丁一摆手:“咄,滚滚滚!什么玩意儿!这里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快滚!”
陈筹忍着火气老着脸皮赔笑,从袖子里取出些钱,压在名帖之下,再度奉上:“小生……”
家丁一挥手将他推了个趔趄:“滚!”
要不是因为兰侍郎屡屡帮过张屏,对他陈筹亦算有恩,陈筹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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