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毫无预兆地睁开眼,刚才的梦让他一时间有些混沌,神志还停留在梦里没出来。然后他看到了羽。羽正站在床边,看青醒了,俯下身,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默默地看着他,能闻到青呼吸中的酒气。青也默默地看着他,羽的脸上,有微微的金粉映着灯光,刺眼的闪烁,那是女性化妆品的痕迹。
青闭上眼,没有再看。
听到羽关了卧室门,在客厅低声打电话,又笑了几声,然后说几句就挂断了,浴室水声响起,再过了一会儿,走进卧室,坐到床上,转身抱住了他,吻下去。青微微睁开眼,没有拒绝,没有回避,也没有响应,就让羽无声地吻着,很深,很温柔,也很悲伤,又像要把他吞噬进去。
经常又如此。
醉生梦死,浑浑噩噩,青不知道过去多少日子了,煎熬烧灼得他全身都痛,胃病复发了很久,一天天地折磨着他。噩梦缠得他痛苦、疯狂、压抑,悲哀侵蚀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肌理,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痛,每一天,每一天,都让他几近崩溃,渐渐地他开始害怕睡觉,可他也害怕清醒。
黑夜沉沉。青依旧彻夜地醒着,酒精的麻醉、身体的疲惫和安眠药物都已经无法帮助他长时间入睡,他听到羽含糊地梦呓了句什么,接着开心地哈哈笑了几声。青像被魔鬼扼住了喉咙,又像是被一双干枯恐怖的手死死地揪紧心脏,喘不过气来,他背转过身,愣愣地看着暗中从窗帘缝里漏进的一丝月光,空洞的眼神里却映不进星点光芒。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早晨,羽准备出门上班了,青依旧躺在床上,他醒着,却没有睁开眼睛,羽走进卧室,在他唇上落了个吻,又轻轻掩上卧室的门,走了。青听到户门关上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帘,良久,才眨了下眼睛,从床上起来,走到厨房,拿出一瓶新开封的红酒,打开,倒满杯,闭上眼,屏住鼻息,倒出几粒药,混着酒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咽下去,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重新又倒在了床上,醉熏熏地睡去。
醒了喝酒、吃药,然后睡觉,睡醒了再喝酒、吃药,每一天都这样往复循环着,他不想看到时间的脚步,时间走得太慢了。
迷迷糊糊间醒来,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黑。不知道几点了,羽还没有回来。青昏沉沉地起来,再次倒杯酒,喝下,睡倒。
——雾很浓很重。他感觉和羽牵着手在一直一直地走,然后就停住了,为什么要停呢?他不知道。虽然四周一片灰茫茫,但他知道他们停在了一个平时回家都会经过的十字路口。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包括牵着手的羽,甚至看不到他们牵着的手。可……怎么手就分开了呢?他伸出手去,他知道羽就在旁边,距离他不到一米,可是就是抓不到。手一分开,就再也抓不到了……悲伤像黯黑的潮涌,在无声无息地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在下沉、下沉……四顾,茫然,想要喊叫,想喊羽来拉他一下,没有人,没有声音,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猛然间睁开眼,他听到的是自己重重的喘吸声,胸口痛得要炸裂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不敢眨眼,梦境历历在目,他的手与羽分开的刹那,那种空漠、无望和深刻的恐惧依然清晰,他怕自己一动,这种感觉会再次涌上来,把他吞噬殆尽。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直到无意识地睡去。
——他在雾气黯然的山林间逃亡,有很多人手执刀剑利器在围追堵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原因,也没有罪过。他实在跑不动了,只得躲在一块岩石的后面,透过石缝,看到追击他的人在林间跳跃、搜寻,马上就要来到他藏身的岩石附近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是刀削,是剑砍,还是碎尸万段……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他惊惧得心脏似要挣脱躯体的束缚跳将出来,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
青大口大口地喘气,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了。他惊醒过来,四周庞然一片黑暗。
羽依然不在身边。迷离中青听到有人在说话,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全身酸痛发软,他挣扎着起身,往客厅走过去,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看墙上的挂钟,深夜十二点了。
羽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听到青走出来,转身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去继续通电话。时不时的有些调情的笑语传进青的耳朵,没有顾忌,理所当然。
很……刺耳。
他凭什么认为可以这么肆无忌惮?!青突然愤怒了,整颗心脏都在不可遏制地颤,颤得他连手脚都控制不住地抖,呼吸也在一断一续地抖,他颤抖地走到窗边,站到羽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羽,像一只被逼迫到绝路的幼豹,尽管无能无力,于事无补,却依旧睁大惊恐愤怒的眼睛,耸起背脊,炸起全身的斑纹,发抖的四肢僵直地蹬地,虚张声势地奋力嘶吼。
羽看了他一眼,笑着对电话那头的人极为温柔地说:“嗯,明天见。你也早些睡……呵呵,也想你,晚安啊。”然后迅速挂断电话,看着青。
青抬起了手,照着羽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只是他依然在抖。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羽的脸上时,青想起羽以前对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打他的脸。
但是刚刚他打了。是的,他打了,打得他自己心里比羽还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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