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着我已经不再遮掩,我想,恐怕靖国公之病已入膏肓,陛下,靖国公不能死。”
云暧冷声道:“我知道。”
又问道:“你确定?他前几日似乎还很好。”
鲜侑点头,云暧拧紧了眉,半晌又一言不发坐回了案上,抱着琴抚了起来。
琴音先是极舒缓极静,却是抑制不住的越演越烈,鲜侑也颓然坐下,耳听琴音如刀枪交迸,激的心头直颤,仿佛被那琴音撕扯,末了一阵急弦突起,硁然一声,琴音乍止。
云暧猛然立起,抱了琴掷到地上,指着怒道:
“因我弹了十年的琴,便一辈子都得陪这可恨阿物儿?好笑,好笑,难道我便是枉做小人,当真白费辛苦?我偏就不信,靖国公正是盛年,该当好好享这富贵荣华才是,怎么也得等等我才是,难道能就这么算了吗!”
他手上已是一手鲜血,鲜侑忙立起上前道:“陛下。”
云暧摔了手道:“上天是在同我作笑不成,当真好笑,他竟然会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他怎么不肯多活几年,这大庆天下没了他,可真是不成呢!”
外面宫人听到响动已纷纷进了殿来,要替他包扎手上,云暧愤然甩开那宫人,冲鲜侑道:“随我出宫,我要去见见靖国公,我倒真要看看。”
第 17 章
尚书令裴琰正跪于殿中候命。
跪了半日,已是腰腿发软,冷汗连连,这老先生已是七十高龄,哪受得住这般折腾,不说前朝都是老臣,又在朝中德高望重,天子招来,就说看在这一身老胳膊老腿上,怎么也得赐个座,哪知这小皇帝没事人一般,只埋头作画,一点也不体谅老人家的苦处,裴琰心中羞恼,天子不出声,却是只能乖乖跪着。
云暧眼角瞄到他表情,正是吃了块秤砣被顶在嗓子眼一般,心道,老匹夫,不过让你跪一下就折煞了你似的,你这糙皮老肉我见了都倒胃口,跪这还碍我的眼呢。
裴琰此人位高权重,素有才干,却气衰骨软,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先帝时为尚书令,先帝去了,段荣来了,大肆屠戮旧臣,裴大人却高居尚书台不倒,段荣死了,刘静来了,裴大人不但不废旧位,还进迁大鸿胪,在云暧看来,当真无耻小人是也。
他冷笑一声,视线又重落回案上,裴老大人坚持不住了,抬头看天子身旁侍立的常侍鲜大人,鲜大人只低头抿了唇微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是承受不了裴大人热烈如火如饥似渴的眼神似的。
这小常侍凭借着他老子那点资本,仗着小皇帝亲信,又一面因着靖国公青眼有加,近来可是傲气的很,连尚书令大人也不放在眼里,这孔雀尾巴都翘到了天上去!
云暧终于回头,裴大人正要等他发话起身,不过话倒是发了,却没让起,云暧一开口道: “裴大人,可知我为何让你跪着?”
裴琰闻此言,老成精的人,顿时叩首流涕道:“臣不知,不过既然陛下命老臣跪,老臣必然是有罪的,还请陛下治老臣的罪。”
云暧看他瞬间满面是泪,颇觉那面目可憎,不由有些嫌弃,鲜侑见他眉拧的成了一根,却是忍不住有些想笑,提醒道:“陛下。”
云暧道:“裴大人还算有自知之明,你确实有罪。”
裴琰叩首道:“陛下。”
云暧道:“裴大人为先帝旧臣,先帝临终前以六尺之孤相托,以国命相寄,裴大人自问,可对得起先帝临终的重托?”
裴琰这下真是诚惶诚恐了,脊背上冷汗阵阵,再顾不得腰酸腿软,连连叩首。
云暧道:“先帝寄予你厚望,你便是如何报答?段荣逆天改命,擅行废立之事,你为天子之臣,不说以死相抗便罢,还为虎作伥,为段荣所使,当真可恨,论其罪当诛!段荣为逆贼,你可知我诛你十族都不过分!刘静以挟天子号令诸侯,你还真把他当成这天下之主了?”
裴琰颤抖道:“陛,陛下尚年幼,恐怕不能,不能理政,才由靖国公......”
云暧怒道:“你还狡辩!你口口声声称陛下,既知我是陛下,裴大人饱读圣贤之书,难道不知何为事君之道?你若不懂,我可亲自教于你。”
裴琰已是吓得头脑发懵,浑身瘫软,只胡乱叩首道:“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云暧道:“我不治你的罪,你不必给我装样子。”
裴琰道:“臣惶恐。”
云暧道:“你听好了,以后不论朝中或地方,所有呈上来的章表奏事都需呈与我,原呈与靖国公的那一份不变,只是下发时先送到我这里来。”
裴琰叩首道:“臣谨奉命。”
云暧道:“我怕裴大人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靖国公有病在身,不宜劳碌,皆等琐事,还是不要去劳烦他为好,你只需报奏于我。”
裴琰犹疑道:“陛下,这,靖国公若是找老臣问起。”
云暧道:“他病成那样,还有得功夫搭理你!若真是找你,你自己想法子应对。”
裴琰颤抖离去,鲜侑道:“这裴大人可靠得住?”
云暧道:“这老东西,我不信任他,他说不准又回头去两头讨好。”
鲜侑道:“他是聪明人。”
元祐五年冬,刘静病重,接连几日未上朝,朝中已是一片沸腾,刘静却是闭门谢客,凡有人到访,皆拒而不见,甚至连云暧登门去,也被他以病为由拒绝,云暧同鲜侑在厅中坐了半晌,见到人,只得出府,连续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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