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er13 ...
初识的记忆已经相当淡薄了,唯一记得的只是那双伸出揪住他衣襟的手,瘦弱惨白,却是无法挣脱的力道。
一旁的随从带着厌恶想把这个扑在他身上的小乞丐拉开,可他死死揪住不肯松手,最后还是被身强体壮的随从强行扯开,整个人狼狈不堪摔在泥泞的地板上。安德烈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莫名奇妙就将少年留下,也不曾了解罗杰尔对他的执着。
在两人都是少年的时候,罗杰尔就拼命地爱着他,当时处境维艰的安德烈觉得是个沉重的负担,就渐渐远离了他。再后来,罗杰尔出国去了印度,等到回来的时候就成了红磨坊的老板。
安德烈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印度积聚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的财富,但跻身于上流社会的罗杰尔依然和他保持着联系,但疏离客气的态度渐渐显露了出来,甚至后来安德烈以为他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
砸落在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滑落,漆黑的道路安静得死气沉沉。膝盖突来的刺痛让安德烈急促的脚步慢了下来,细长的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俊美脸庞可见隐忍的痛苦。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即便他受的伤没有外人看的那么严重,但要骗过那群狡诈的狐狸,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每跨出一步,整个膝盖骨都像会随时碎裂。
坑坑洼洼的路面积聚了雨水变得湿滑,阵阵的抽痛让安德烈双膝重重撞上地面,如果不是手臂及时撑住,或许现在已经狼狈倒下了。撑在地面上的手带起水花,然后狠狠击向石板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低垂的发丝遮掩住了眉眼,不过从紧抿的唇线也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一次一次,直到整个拳头麻木失去了知觉,胸口窒息般的感觉依旧无法转移,好像巨石压在了上面,呼吸艰难。紧紧咬住的牙关,终于没让任何的声音倾泄出去。久久地,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终于平息了急促的呼吸,安德烈松开拳头,却发现原本砸落在身上的雨水没有了。他抬起眼,看到的就是撑在他身上的黑色雨伞,再往上看,就是那张熟悉柔和的脸。
就在这时,那人像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伸出了手。因为整个雨伞向着他倾斜,夏尔特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递过来的手也是沾满了雨珠。
安德烈看着他的手,摊开的掌心带着层层的伤痕,旧伤夹着新伤,甚至有的地方还冒着血珠。对于一个失明的人,要怎样才能在瓢泼大雨中行走?
没有去握住那伸过来的手,安德烈踉跄着自己站了起来,脊背挺直,一旁的夏尔特却硬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扶住。
安德烈看着那贴合着湿漉的发丝的苍白侧脸,一瞬间很想把他狠狠推开。
两个人向前走去,水花溅在鞋子和裤脚上,很默契地,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四周只有磅礴的雨声,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掩盖了过去。
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上面还溅到了泥土,因为眼睛的原因,连处理自己的衣服都是一个问题。夏尔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衣服都脱了下来,将自己浸到了水里。泡在热水里,还没处理的伤口浸得发疼,泡澡倒成了一种折磨。
“嘶!”些微粗糙的毛巾擦拭到了发炎着的伤口,夏尔特倒抽了一口气。直到穿戴完毕,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一走出房间,却就听到了仆人们手忙脚乱的声音。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夏尔特摸索着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正是安德烈的房间。抓住匆匆从门里走出来的人,他还没开口问,焦急的女仆就先开了口:“公爵发了高烧,我急着去找道格斯医生。”说完之后,便啪啪地下了楼。
“坎贝尔先生。”相处了一段时间,夏尔特与府邸里的人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另外一个女仆便带着他走到了安德烈的床边。伸出手触摸安德烈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赶快弄些冷水来。”把毛巾拧好之后放到烫热的额头上,细心的夏尔特听到了安德烈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一开始根本听不清楚,后来侧耳贴近才传入耳畔。虽然只是破碎的片段,也足以清楚了内容,夏尔特放在枕边的手悄然握紧。
没等一会儿,医生就急匆匆赶了过来,等到注射过后,安德烈就安稳地沉睡过去了。烧虽然还没完全退,但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描摹着那傲人的轮廓,夏尔特心里某一处突然被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忍不住揪紧了胸口的位置。说不清道不明,却是真真切切,不容回避。
夜深了,仆人们也都退下休息了,夏尔特帮沉睡的病人捻好被角后,才裹着并不厚实的衣服,推门到了长廊。知道现在的长廊一定铺满了一地暖色光芒,但他现在也只能想象。
摸索着到了那副习惯性凝视的壁画前,用指尖触碰着冰冷的轮廓,低低的声音有着几分的黯然:“我知道,他爱你。”月光下俊美的脸庞镀着一层冷清的银辉,如同寂寞的月神,婉转哀怨地歌唱。
抬起头,无神的眼睛仰视着壁画,慢慢的,夏尔特自信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他的过去属于你,但是现在和未来,我一定能够牢牢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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