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万元。”白须大仙泄气。
三百载未出,人间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焕然一新。枉他活了上千年,全是虚度,连说话也要从头学起。
温故心烦意乱地关掉不知所云的电视,走到阳台,招来乌云,漫游城郭。
近子时,月浅星疏,城中灯火点点,高楼幢幢,盛比大唐。然而,他立云头而四望,满目陌生,如异乡客,身在此而心不入。
懂事以来,他潜心修道,心志坚诚,纵使遭人暗算命悬一线,也未动摇半分,此时却有些不安。
他坐在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桥梁上,看着霓虹灯,听着汽笛声,脑海里映现的,是数百年前离开神州时的一瞥。
夜静江水止,渔火伴风眠。
记得少时母亲送他上山学道,他尚小,不忍离别,大哭不止。对他千依百顺的母亲头也不回。后来,他学有所得,执意返乡,父母却避而不见。
他以为自己成了弃儿,又气又怒又伤心,回山后潜心道法,不再理凡俗事,直到师父通知他回乡扶灵,他在父亲遗物中找到五十封尘封的书信。
六岁诞辰,七岁诞辰……五十五岁诞辰,每年一封,一年不落。信由母亲口述,父亲落笔,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思念与寄望。他这才知道,自以为冷酷的父母的真正良苦用心。
他们希望他得道成仙,不受轮回之苦。
他们希望他得道成仙,不必早起晚睡,日夜耕作,为温饱而奔走。
他们希望他得道成仙,超脱凡俗,遨游宇宙,自由自在。
为了这个希望,他们亲手斩断他的依恋,以天下至爱之心做天下至绝之事。
温故对他们又爱又恨,最终是爱大于恨,恨化于爱,于是修炼更加刻苦,感情越发内敛。
如今,他不负所望,得道成仙,却发现飞升之后虽不受轮回之苦,但未必自由自在。
“莫非,这也是命中注定?”
他对着微波粼粼的江水,低头苦笑。
白须大仙干了两瓶红葡萄酒,美美地睡了两日,第三天醒来,温故坐在床头擦剑。
“呵!”他吓了一跳,人从床上飞起,贴在玻璃上。
温故微笑道:“大仙日安。”
“你为何在此?”
温故道:“我有事请示大仙。”
白须大仙从玻璃窗上滑下来,抹了把脸:“何事着急?”
“大仙已昏睡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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