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翔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我从没告诉过他我的事情,而且……”周天飞顿了顿,“我和他之间,早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什么叫没有半点关系,要是真没有关系,他当初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来帮你么?”吴彦有些生气,周天翔对这个哥哥如此的重视,他居然还能这么不痛不痒地说两人没有关系。
“那你呢,你为甚对他有求必应?”周天飞笑了笑,“难道你真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不成?”
“当年我帮他救你,不过是顺便,而至于现在……”吴彦不说话。
现在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他真是个命中注定的好人?
“天翔……”男人顿了顿,看着吴彦道:“他还好么?”
“他还好么?”吴彦看着周天飞:“既然你还关心他,就不应该说出这样毫无关系的话来!”
“你不知道……”周天飞苦笑着摇头,却并不多说。
吴彦也不打算问了,只是道:“你们亲兄弟都这么些年不联系了,又何况我呢?他已经消失好几年了,大学的毕业典礼他都没有参加,他的毕业证现在都还在我那里呢!”
“……”
吴彦:“你们两兄弟之间,还有你和耿俞尧之间……周天飞,你打算这一辈子都这么下去么?”
第三十九章
一辈子都打算这样么?
谁愿意一辈子重复如此纠葛错乱的生活,谁又愿意一辈子如此痛苦挣扎、步履艰难地过下去?
可不这样,他还能怎么样呢?
那个故事俗套至极,却又早已经剪不断、理还乱。
和所有故事的恩怨情仇一样,周天飞和耿俞尧的故事也起源于一种偶然,周天飞和周天翔两个人从小就是孤儿,生活在孤儿院,然而他们所在的那个孤儿院并非是充满着爱心大使、也并非一切和乐美满。
他们所呆的孤儿院无照经营,名为慈善,实则拐卖人口,逼迫幼童**mài_yín,乃是这世上最最晦暗不堪的龌蹉之地。
十岁那一年,周天飞无可避免地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于是两人下定决心逃出孤儿院。
从此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艰难度日。
然而各行各业皆有竞争,哪怕是做乞丐,也是要入门拜堂会,寻求照料,以便顺利讨饭吃。
而在这个过程中,又自然不可避免的因为种种因素,或自愿或被迫地会做上些鸡鸣狗盗之事,而毫无疑问的,两个人最后都充当上了这个角色。
在周天飞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吴彦的脑子里清晰无比的勾勒出了那个久远地完整故事。
周天飞时来远转,结识了西南地区道上颇有名望的耿家少当家,而周天翔却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因而奄奄一息的被丢了出来。
当周天飞得知自己身边的人,竟是害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之人之时,如何能做到心无怨恨,又怎么会产生不出半丝的报复心态……
一切的悲剧,便从他开始心里挣扎的时候开始。
当挣扎开始之后,若得不到救赎和引导,人就会被自己心中的恶念牵扯着,一点一点地走向无底的深渊,埋葬自己原本的一切。
而周天飞的一时冲动,不,也或者是长久以来的抑郁苦闷的最终爆发,便是如此。
是的,他向耿俞尧的对手出卖了耿俞尧,本想着如果耿俞尧死了,他便一起;若耿俞尧活了下来,他便也任其处置。
可事情的结局,最终却还是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耿俞尧活了下来,可是耿俞尧的母亲和大哥却因此消失,更死无葬身之地。
耿俞尧的母亲是个温婉善良的女人,此事一出,不仅仅是耿俞尧痛心,他也是自责不已,所以当最终的真相被查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做半分的解释,只被动的承受着耿俞尧乃至于整个耿家的怒火,更甚至刻意地激怒对方,但求一死。
但事实往往总不能尽如人意,当人一心求死的时候,往往只会落了个生死两不得的局面。
于是,他便和耿俞尧互相折磨,互相撕扯着彼此,不死不休。
一段对错分明的误会,到了最后终究成为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悲剧,这也许也就是周天飞不愿意再面对周天翔的原因吧,正是因为太看重于这段兄弟情,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想必每一次看到周天翔,他心里的伤疤便会再一次硬生生的被撕裂吧。
眼前这个白茫茫的世界,说是白衣天使们救死扶伤的地界,倒真不如说是真真为着衬托人在生死一线之间的那种苍白无助而存在的。
吴彦看了看身边面色消瘦的周天飞,本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本应该是充满了朝气和阳光的人,此刻却仿佛是从幽不见底的沼泽地里出来的人一般,整个人周身都氤氲着一片苍凉的死寂与灰白。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也不知又是等了多久,急诊室的灯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吴彦甚至还来不及去反应过来,周天飞就已经踉跄着上前拦住了医生:“医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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