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为混乱的一个晚上,他正在梦里诅咒着卢卡斯警长,把他绑在警察局的铁栏杆上抽鞭子,却一下子被施虐对象蛮横地抓着衣领从梦里拽出来。接着他摸出枪,胡乱向着那据说是印第安人冲过来的方向扣动扳机。老实说他还从没体会过人性的复杂:他希望自己开枪什么也打不中,这样他就不会伤害到任何生物,但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阻止那些土著继续往前冲,他们的箭头和长刀可千万别招呼到自己头上。
好在这状态持续的时间不久,那些印第安人的冲锋让卢卡斯警长很快就决定撤退。他被警长拽着上了马。
那匹马是个好样的,就算背着两个成年男性,依然拼尽全力奔跑。大概它喜欢白人的辔头和马鞍,而它那些在印第安部落里工作的同胞鬃毛和尾巴上都全是五颜六色的装饰,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珠子。审美带来的恐惧会激发强烈的斗志,连马也不例外。
吴有金能感觉到胯下的坐骑在黑夜的戈壁上飞奔,全身的内脏都被颠簸得要从嗓子里倒出来了。他没有回头,但能听到密集的枪声,还有印第安人的呐喊和马蹄声。卢卡斯警长原本是两手捏着缰绳的,后来把右边那截往他手里一塞,说了声“拿好”,吴有金就听到耳朵旁枪声大作。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来到这里以前,就从来没有摸过枪,更何况是开枪了——他第一次看见真枪也是到美国念书以后的事儿了。而刚才他不但被强迫拿起了枪,还扣动了扳机,现在甚至有人在离他不到一码的地方开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所有美国公民都该支持全面控枪!
吴有金在心底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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