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留云就这么行尸走肉似的,无论朱宸济打骂命令,就是不开口,越是如此,朱宸济越火大,越是想整他,形成恶性循环。
不久,降下了当年的第一场瑞雪。
一天下午,朱宸济在书房写字,突然发现桌上的玉如意纸镇不见踪影。
能进他书房的人不多,谁有这个胆子偷他的东西?朱宸济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梅留云。
「我平常赏的东西你总装模作样的不拿,现在反而用偷的?」朱宸济命人把梅留云押过来跪在地上,大声怒斥:「把东西拿出来。」
内侍们知道朱宸济的脾气不好,但却不是个小气的人。他给下人的处罚重,但赏赐也很慷慨,于是大家都认为梅留云应该是最近神志不清才会犯下错事,恐怕难逃重罚。
梅留云表情木然的看着朱宸济,一句话也不说,朱宸济对梅留云这招无言抗议已经非常不满许久,现在无疑是逮到机会将所有的怒火名正言顺的爆发出来。他走上去用力甩了梅留云两巴掌,「说!你把东西藏在哪里?」
朱宸济的手劲本来就强,现在气头上力气更重,打得梅留云嘴角和鼻子都流下血痕,但是梅留云还是沉默不语,朱宸济「哼」了一声,派人到梅留云的房里搜找。不久却得到回报:什么都没找到。
其实玉如意纸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更不是朱宸济特别钟爱的玩意,平常这些器物他随手都不知道摔碎了几个,不值得大发雷霆,说穿了,他不过是借题发挥。
但是看到梅留云自以为是的孤傲样子,反而衬托得他像个莽撞的笨熊,更让他越加恼羞成怒起来,「打到他开口为止。」于是,朱宸济叫人找来藤条抽梅留云的手心。
梅留云手心的伤才刚好转,藤条的抽打让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没多久就将藤条染成血红色,旁边的人看了于心不忍,都纷纷劝他快开口,认错也好、求饶也好,反正别和自己过不去。
「王爷,再打下去,倒霉鬼的手就真的废了。」终于有人硬着头皮劝道,朱宸济瞪着梅留云,冷笑一声:「好,改打手背。」手背的皮肤薄、又有关节,比手心难忍痛;不一会儿就皮绽肉裂,梅留云虽然不叫痛,却无法抑制痛得流下眼泪。终于梅留云再也受不了,才幽幽开口说:「我没有拿。」
打的人停下手,梅留云的房里找不到、他又说没有拿,或许真的不是他偷的。但是朱宸济在气头上,根本不细想,「没拿?哼,不但偷东西还是个骗子,我不要这种吃里扒外的下贱东西。」他狠狠的说,「把这家伙拉到毓庆宫前面罚跪,直到他认错才能起来。」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
内侍们摇摇头,都劝梅留云认错道歉;但梅留云就是不肯,毅然的自动走到毓庆宫前默默的跪着。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隔天早晨天空特别晴朗,朱宸济气得一夜没睡好,起了大早,盥洗之后准备到练功房,跨出宫门觉得有些冷,于是教人拿他的大皮氅过来换上。
那是朱宸济生日时皇上的赐礼,深红色猞猁毛配上银貂领,既名贵又保暖。套上之后正要走出门外,突然发觉袖袋里有些沉重,顺手一摸,竟然找到了玉如意纸镇。
「怎么会在这里?」朱宸济哑口无言,这才想起来他两天前试穿这件大皮氅,因为皮氅的袖子大,写字的时候碍手,于是在书房换下,应该是那个时候顺手将纸镇塞进袖里,自己忘了。
也就是说,他错怪倒霉鬼,朱宸济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可是罚都罚了,总不能教他和一个下人道歉。这时他才想到梅留云应该还在罚跪,于是遣人到毓庆宫去,让梅留云回去休息,放他一天假。
次日当他一早到练功房,梅留云不在,值事说梅留云受了点风寒,起晚了。朱宸济自觉有一点点理亏,并没有计较。
稍晚来到毓庆宫上课,远远的就看到侍读的座位上有人;他心里盘算着怎么打圆场,稍微走近两步之后却发觉不太对劲,那人不是倒霉鬼,朱宸济停下来大声问道:「你是谁?」
座位上的人立刻连翻带滚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上,一旁的内监值事向朱宸济禀报:「他叫薛如是,在梅留云病假期间代班,总不能因为一个下人耽误了皇子的课业,薛如是听话、乖巧,比倒霉鬼好得多。」内监一脸奉承,刚说完,薛如是便磕了几个响头向朱宸济请安。
朱宸济不动声色,上课时,只要他的神色有一点点改变,薛如是便会吓得跪倒在地,乞求朱宸济原谅;无论朱宸济说什么,都毫不违抗,只要朱宸济稍微严厉大声,薛如是的两眼就会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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