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点在了唇中央,指尖因此沾上了口脂中混杂的金粉。
接着,她以涂着蔻丹的手拿起了妆台上的玳瑁梳,缓缓的梳起了那一头委地的青丝。
没有人知道她的芳龄。每当她出现时,所有人的视线必将被她夺走,人们纷纷惊叹她的美貌与风致,以至于没有人在乎她的年龄,甚至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然而时间却不会骗人,她知道如云的乌发之中已经夹杂了几丝斑白华发。
这是只有她一人知道的秘密。
她还记得她发现玳瑁梳中缠着一根白发时的场景。
她咆哮着,狂怒着,将妆台上所有华丽首饰扫到了地上。
步摇珠翠散落一地。
她怎幺可以老呢?她明明是天人一般的女子,她本应向偷灵药的嫦娥一般容颜永驻,她本应永远接受拜倒在石榴裙下万千男子的爱慕,她又怎可能甘心承受天人五衰?
不过还好。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能集齐那藏着长生之术的秘卷了。
美貌,权势,财富,都将心甘情愿匍匐于长生的脚下,受其驱使。
念及此,镜中的女子笑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不必回头,她知道来者是谁。
这人每个月都会到她这里来,为他挚爱之人的幼子寻求续命之药。
那孩子幼时心脉受损,寒毒深入骨髓,伤及双眼,是个看不见的废人。而如今,这个废人怕是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那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缓缓转身,抬起下颌,以妩媚的眼神凝视着面前气势逼人的高大男子。
此人相貌堂堂,高大威武,若不是笼罩在眉宇间的阴森之气和那鹰隼般锐利的双眼,他也应是令人心生向往的男子。
然而正是这一抹不近人情的冷漠令人心生惧意,不敢近前。
然而她不怕。
多少人争抢着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唯独只有这个人对她无动于衷。
甚至是鄙夷。
“沈楼主,”她开口了,引以为傲的婉转声音带着几分娇嗔:“你那义子,我那可怜妹妹的孩子可有好转?”
原来男人挚爱之人正是她的胞妹。
她从不相信男女之间永生不会熄灭的爱火,暂时的坚贞不过只是因为没有出现足够大的诱惑。
然而这个男人面对她的邀欢时竟然走开了,她自负容颜倾国,他却熟视无睹!念及此,捏住梳子的指节微微发白。
在提及义子时,被称作是沈楼主的男人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柔情,然而这一丝柔情却未能驻留,他很快就再度变成那个阴森严肃的沈楼主。
相对坐下后,他沉默的摇摇头。
她叹了口气:“若是我的药都不能见效,怕是只能从长生秘卷中寻找治愈之法了。”
沈楼主握紧拳头,又松开。
“说起来,你那挚友儿子,怕是对你不安好心吧?”她绝美的面容出现了一丝促狭的微笑,她信手拿过一只玉簪,放在手中端详着:“已经十八岁了吧?听说一见到你还像被抽了脊椎骨一样要你抱在怀中……”
沈楼主沉下脸来,低喝道:“叶葳蕤,难道在你的眼中,世间任何的情谊都只是ròu_tǐ纠缠而已吗?”
他本就极有威严,这一喝更是令人心生畏惧。
叶葳蕤不怒反笑,她并未回答问题,只是自顾自说道:“不过也难怪,那孩子与我可怜的妹妹面容有九分相似,你若是对他动心我倒也不会惊讶……”这时,叶葳蕤白皙的裸足勾上了沈楼主的腿:“可是沈楼主,我与妹妹的容貌可有十分相似,死者已矣,你为何不考虑与我及时行乐呢?”
沈楼主眼神之中出现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他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叶葳蕤。
似是习惯了他的冷淡,叶葳蕤笑容不改,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突然将手中的簪子刺向男人的心口!这一招迅猛至极,加之叶葳蕤身形敏捷如电,锋利如刀的簪尖顷刻间就来到了沈楼主胸前!
前一刻言笑晏晏,这一刻突然发难,沈楼主心中虽是一惊,应对却十分沉着。只见他一沉腕,五指张开,紧紧箍住了叶葳蕤的小腿。
叶葳蕤的簪尖停在了沈楼主胸前,她抬头,嫣然一笑道:“我若是再近一步,沈楼主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沈楼主冷哼一声,应道:“我死自是不足惜,不过却为你惋惜。”
叶葳蕤一怔。
“惋惜一名跛足美人。”沈楼主在跛足二字上加重了音。
此时他的性命虽然掌握在叶葳蕤手中,然而若是他发力,定会重挫叶葳蕤的脚踝与腿骨。他深知叶葳蕤自负貌美,容不下有损她美貌的半点瑕疵,自然容不下有可能造成的残疾,所以才出此计策。
叶葳蕤笑了。她收回簪子,抚掌笑道:“沈楼主诛心之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承让,”沈楼主也短促的一笑回应道:“与宫主相比不过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虽然沈楼主一番话给足了面子,让叶葳蕤不至于脸上无光。
叶葳蕤笑着拿出一个锦盒,将其打开后就见到藏于其中的一颗红色丹药。
接着叶葳蕤反手一刺,那簪子竟然刺入也她胸口之中!
虽然叶葳蕤把将力道和角度拿捏的不至于丧命,但她也承受不住去心血的钻心之痛,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接着猩红色的鲜血顺着簪子滴落而下,滴在了那红色的丹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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