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车夫,车夫不是身份,而是他的名字,姓车,名夫,从萧离恨救下他命开始,他就叫这个名字。无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他一定会等萧离恨,哪怕等到的是一具尸体,他也会把尸体带去地狱埋葬。
“你为什么总是在等我,”萧离恨找到车夫的时候,笑着问他,“你不吃饭么?”
车夫是个中年汉子,或许他长得不够魁梧,但他一定会化作一堵坚厚的墙,为他的主人遮风挡雨:“我自带干粮。”
萧离恨逗他:“如厕呢?”
车夫道:“我自会解决。”
萧离恨兴致高昂:“如果我回不来,也没人替我收尸的话,你还会继续等么?”
“会,等到有人替你收尸为止。”车夫一板一眼地回答。
萧离恨摸着下巴,眼里闪烁模糊不清的光芒:“替我收尸的人,还不知身在何方呢。”他摸了摸骏马的鬃毛,“走了走了,再不走,就真的要找人替我收尸了。”
但萧离恨还是没能走。
这里还是逍遥林,只要还在逍遥王的王土上,他就还没脱离逍遥王的掌控。
萧离恨突然踢起地上一粒石子,射向左边房顶,只听一声闷哼,一个男人从房顶滚下来,脑袋被洞穿了个血窟窿。
男人死了。
“做人挺好的,为什么偏偏要做贼呢?”萧离恨蹲下来,翻开那男人的掌心,没有暗器,也没有武器,出乎意料,只有一张纸条。
纸条的字是用血写的,字迹凌乱,有的部首甚至没有写全,一般人很难认出这是什么字。
萧离恨不是一般人,他不但认出了字,还知道是谁写的。
女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萧离恨身边也有很多女人,但只有这个女人能在他心里扎根,以致他能一眼认出字迹。
“救我。”
如果是别人发出的信号,萧离恨一定不屑一顾,但这是特别的女人,她能让萧离恨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纸条在萧离恨掌中化成灰烬,脚下的尸体已经冷透,男人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已经无法得知。
男人看来只是个送信的。
难道萧离恨错杀了无辜的人?
不,萧离恨手下没有无辜的生命。
萧离恨展开掌心,接触过纸条的部位像被墨染一般,变成一片黑——这是中毒的征兆!
车夫铁青着脸,声音里隐藏着怒火:“少爷。”
萧离恨握起拳头,一点也不在意地笑笑:“你别忘了我是谁。”
车夫当然知道萧离恨是谁,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的担忧:“少爷,你不能去。”
萧离恨摩擦指尖,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当他这么做时,就意味着他要出手了:“可惜我没有不去的理由。”
“这分明是陷阱。”车夫脸色更难看,他试图阻止萧离恨,却忘了萧离恨做事从不听劝。
“我知道,”萧离恨无所谓地笑道,“所以我更要去。”
车夫抿紧了唇,刚毅的脸上写满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人,”萧离恨开口时,人已在三尺之外,“男人不能让女人等太久。”话说完,他已消失在夜色中。
一道黑影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第5章 第五章
世上有很多种女人。
妩媚、妖娆、端庄、温婉……甚至是泼辣。
你很难在同一个地方同时看到那么多种女人,有个地方却可以。
逍遥林。
逍遥林不仅有天下第一美酒醉仙酿,还有各种各样的女人。
这里的女人很聪明,她们知道对付什么样的男人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她们甚至可以让一个摒弃七情六欲的和尚动凡心。
逍遥林最可怕的不是进不来,而是进来后出不去。
这是英雄的温柔冢,多少壮志酬筹的英雄入了这里,就如同陷入泥淖,越陷越深,然后将毕生财富、权利献给了女人。
萧离恨来到女人的闺房时,就走不出去了。
用“闺房”来形容一个风尘女人的住所其实并不妥当,但萧离恨喜欢,他喜欢的就必须要按照他的喜好来命名。
闺房里燃着清淡的熏香,有如置身月下荷塘,嗅着荷花的清香,怡人、舒服。萧离恨每次来,女人都会燃这种香,她说这是独属于萧离恨的味道,只有他才配得上。
房内没有点灯,素色的纱帐在冷风中飞扬,海贝编织而成的帘幕轻声互撞,发出悦耳的响声。
桌上摆着一壶茶,茶水是热的,茶叶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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