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一身晨起的早凉, 闻言最后看了许三娘一眼,仿佛在说“我给过你机会了”, 看罢抬脚就走。
景清能一夜之间从京城至临漳,如此昼夜兼程依然口不喘心不跳, 可见非是常人,他要走,许三娘纵然武功不俗, 不来以命相搏是根本拦不住他的——她方才拦过一次,旧伤新疾加诸周身,她也确实不能再拦第二次了。
是以她尚在方才那一问的犹豫之中,景清的一袭青衣已经绕过了客栈略显几分斑驳的楼梯,飘然下楼去了。
许三娘惊愕地睁大眼睛,起身就要去追,却听身后一个温文尔雅却不容拒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留步。”
许三娘眉头一皱,强撑一口气就要翻身下楼,却被擦肩而过的李承祚一句话钉在了原地:“皇嫂省省吧,还是朕去。”
许三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承祚已经飘然至了客栈门口,将将挡住景清的去路:“啧……丞……君迟在叫你,没听到么,跑什么跑?”
景清全然没有他是皇帝我是臣子的顾虑,当着帅成一道阳光劈开骤雨阴霾的皇帝也依旧是那副表情欠缺的模样:“方才说了,要出关。”
言下之意,好那啥不挡道儿,我很急,你也别闹。
李承祚心里觉得自己从今日开始朝着“暴君”的方面努力努力也不算太迟,此刻却仍然好脾气地笑着,挑了挑那原本就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不急不忙道:“朕……哦不,君迟有凤凰印。”
景清:“……”
不负责任的皇帝端着一副“朕最大朕有理”的模样“嫣然一笑”,十分江湖派豪爽而不讲究地拍了拍景清的肩膀:“宋璎珞那祸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倒是真有人快要死了,以后要是有谣言说你治死了人,别怪朕没帮你。”
李承祚话说完,也不怕神医跑了,撂下一个“气死活该”的表情,扭身儿上楼了,余光却毫不意外地发现,那缺乏表情的神医飘似得跟了上来。
楼上,蒋溪竹站在许三娘的身侧,异常平静的看着许三娘。
她双手撑着那客栈二楼的围栏,有几分勉力后的摇摇欲坠,目光原本在景清拂袖而去的时候黯了下去,见李承祚三言两语把景清召了回来,才复又有了几许光辉。
蒋溪竹有心想要扶她一把,打量她的状态,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未出手,眼见李承祚与景清一前一后地上得楼来,才只在她身后轻唤道:“王妃,有话,还是屋里请。”
许三娘像是被人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地回过头,但见蒋溪竹身量清雅,面上的表情既无同情悲悯,又无探究和好奇,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思绪,挽了挽方才情绪激动之下散乱的三千青丝,勉强收整出一副得体的仪容,扯开一个略显苍白的笑意:“蒋公子,方才……”
可是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整个人一软,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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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道长带着一个不肯好好说话的耶律真嘬着牙花子去而复返的时候,发现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许三娘已经转醒过来了,她那原本妩媚明艳的脸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与昨天官道旁那一手分开李承祚和耶律真的武林侠女仿佛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即使这样,子虚道长还是很欣慰,可是没等他表现出些许高兴的表情,就发现这屋里多了一个人。
被迫留下的景清显然颇有小情绪,只不过他的小情绪不很明显,只是不动声色的从冷冰冰变成了更加冷冰冰。
只不过子虚道长没有体会过深秋,也就比较不出早冬与之有何区别,疑惑地看了景清一眼:“院首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哦,我也没事儿,三娘怎么样?”
景清收回了搭脉的手:“没死。”
子虚道长:“……”
皇帝陛下和丞相大人倒是从这句言简意赅的诊断里听出来,三娘的病情仿佛是加重了,各自表情不算悠闲地对视了一眼。
子虚道长和景清大眼对小眼儿地看了一会儿,自知自己那双老眼没有这位神医大,长得也不如他玉树临风,不知是“自惭形秽”还是赌气,扭过头来不瞧他了,径自向李承祚道:“方才贫道在城内转了一圈儿,发现了些事情,觉得需要回来细说。”
老道士平时稀里糊涂,看见大姑娘小媳妇儿先要流上三天哈喇子再想着走脑子,能让他十万火急回来说“不寻常”的地方,想来是已经迫在眉睫。
他们一行来到临漳,是撒了弥天大谎的,纵然身后有人兜着,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再也兜不住,因此和正事儿有关的东西肯定要优先处理,子虚道长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李承祚一反之前着急上火的常态,并没有要和他换个地方细说此事的意思,而是把一双桃花眼投向了蒋溪竹。
蒋溪竹会意,将一屋子或站或立的人安排坐下,自己搬了杌凳,在许三娘榻边不远处坐下:“道长想说之事想来重大,但是,在下觉得,那些疑问总有个更好的解惑人……三娘,您方才说,想让院首救什么人?”
屋内人表情各异,除了原本就没有表情的景清和仿佛早已万事在心的李承祚,子虚道长和耶律真多多少少露出了几分意外,至于被蒋溪竹点到的许三娘,却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露出了一点欲言又止。
蒋溪竹不急不催,浅浅望向屋外,暴雨洗刷过后的邺城天色如洗,窗外的靡靡之音在这雨后初霁的清晨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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