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琰轻轻拉了拉他的手,默不作声地点了头。
此行除了拓跋信,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杨琰回到院中就听见卫长轩向他道:“也奚,洛兰姑姑来了。”
杨琰还没来得及惊讶,便闻到那熟悉的温暖气息:“洛兰……”
“少爷。”洛兰两步走到杨琰的跟前,却发现他已长得比自己高大,再不是那个伏在她怀中哭泣的孩子了。
“这些年的事,我都听卫小哥说了,”洛兰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心疼,“我走时就知道杨玳不会好心待你,却没料到他会做出那些事来。”
“没事的,洛兰,都过去了。”杨琰望着她的方向,浅浅地笑了笑。
洛兰有些迟疑:“你见过拓跋公了,有没有求他带你走?”
“外祖说朝中要留我在建安。”杨琰低了头,“我就没有再求他。”
洛兰的神色显出焦急来:“你为什么不求他几句,现今穆王府与东胡的联系只有你了,皇帝要留你在建安,这是要拿你做人质看待!万一东胡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建安第一个被拿来问罪的就是你,你不怕么?”
卫长轩在一旁听着,眉头微微一皱,而杨琰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微笑:“外祖对大昭忠心耿耿,我在这里没什么。”
洛兰有些忧心地道:“现在换了老三继任穆王,他的脾性并不好,你在这里我还是放心不下。”
“别担心我,”杨琰抓到她的手,晃了晃,白皙的脸上是有些孩子气的笑意,“卫长轩会保护我的啊。”
洛兰一听,下意识扭头去看一旁的卫长轩,卫长轩却没有笑,他目光深沉地望着杨琰,过了片刻才向洛兰道:“洛兰姑姑,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我……还是要回去的,”洛兰有些为难地道,“我在河西成婚了,是去年的事。”
卫长轩惊讶之后又赶忙笑道:“这是喜事啊!”他想了想,又问,“洛兰姑姑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我很早就相识了,”洛兰脸上忽然浮现出少女般的晕红,“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河西草原上等我回去。”
杨琰显然听说过这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轻声叹道:“真好啊。”
卫长轩也赞叹了两句,而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洛兰姑姑,听说你在东胡也是贵族出身,为什么会来到穆王府?”
洛兰摸着杨琰的脑袋,笑了笑道:“少爷的母亲是拓跋公的女儿,在我们东胡就像公主一般,我虽与她同族,却拿她当主子看待。她不在乎我身份低微,跟我姐妹相称,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后来她嫁到都城,我却不能陪同而来,直到听说她怀了身孕,才偷了一匹马,从河西千里迢迢来建安看她,之后……就没有再回去。”
她那句“之后”,隐约透露出杨琰出生后王府中的乱局,还有拓跋王妃离世的仓促,卫长轩听着,心里无端生出唏嘘来。
洛兰显然也是想起了旧事,爱怜地望着杨琰:“少爷,拓跋公还要在都城徘徊十数日,这些天我就住在这里,做些你和卫小哥爱吃的点心给你们,好不好?”
卫长轩心中一喜,立刻就要答应,却听杨琰已笑着摇头:“不必了,洛兰,你还是跟东胡的队伍一起住在驿馆吧。”
洛兰听了这句话,显得失落又悲伤,她怔怔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最终只得应道:“好。”
等她走了,卫长轩才忍不住道:“也奚,你为什么要那么不留情面,把洛兰姑姑赶走,她刚刚的神色有多难过,你知道么?”
杨琰的脸上泛出苦涩笑意:“她终是要走的,多聚几日,也只是徒增分离之苦而已。”他低下头,“她现在跟喜欢的人成了婚,过得很好,就不要再让她对这里的事多加挂念了。”
七月二十九,穆王府内院。
新继任的穆王杨玦好整以暇地笼着手,望着面前同样新任的王府长史何衍,这是他自少年时便相中的手下,虽然曾经有些事办得不大稳妥,但至少一直是很忠心的。
“王爷,拓跋信一行在今日晌午便离开了建安,皇上见他走得干脆,十分高兴,说是过几日中秋,请王爷去宫中赴宴呢。”
“走了就好,这个蛮夷老狗,瞧他气势还是怪吓人的,”杨玦想起先前的会晤,还有些心有余悸,“还好咱们有他外孙在手中,谅那老狗也不敢在边关兴风作浪。”
何衍连声称是,又道:“不过卑职思度着,四公子既然是挟持拓跋公的关键人物,那就不能太苛待于他,不过,也不可过于放松。”
杨玦拧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皇上下旨要留在都城的人,给他置个府邸,让他好生待着便是,又何劳我费那么多心思?”
“王爷,”何衍低声道,“您难道没听说,先前杨玳对这位四公子防范得很那,他把这位四公子扣在身边两年多,想必他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样放到外宅去,您就放心么?”
杨玦懒散的神色骤然一收,疑道:“他一个瞎子,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他沉吟片刻,“罢了,王府南院现在空了出来,那里也算宽敞,不至于慢待了他,再多派些仆役伺候他去,把他给我好好盯住。”
何衍欠身道:“卑职领命。”
第24章 月夜
八月十四,东坊,月明楼。
这夜月满如盘,在朱红色的栏杆上撒上一层清辉。楼上歌舞升平,今日这一宴是魏阳侯次子袁雄做东,贺御林军大将军陈言之侄陈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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