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轩看着瑞烈从自己肩上收回去的手。他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瑞烈似乎是瞧他傻笑的样子逗趣,也弯了眼睛。转头又想起什么,拿食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若有所思地写了个“焱”字。
“还有,你跟他走得很近吧?”
瑞轩点了点头,见瑞烈脸上仍是笑意,却微微透出些凝重:“老六,我多嘴一句。他和你不一样,最好莫要走得太近。”
瑞轩的笑在脸上凝住了。眼见瑞烈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瑞轩一急,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三,三哥,你,你什么意思?瑞焱他,他,他怎么了?什,什么叫他和我不一,一……”
瑞烈一脸朽木不可雕的神情摇了摇头,将袖子扯出来,伸指在瑞轩脑门上一弹:“你是真傻,他可不是。他幼时何等聪慧,你以为他后来是真的自甘堕落?不过明哲保身罢了。我是看你真的傻才特地提醒你一句:他心思重,你这傻子莫要被他当枪用了还不知道。”
“不,五哥他,他不是……”瑞轩越说越结巴,不知如何分辨,只低头盯着案几上渐渐变干的那个“焱”字。忽而电光石火一般,前几日突然想起却又忘记的那件事,在他脑海里一下闪现出来。
那时瑞焱送给秋玉华的那一套头面,里头三件镶了红宝石的,摆成了一个“品”字型,跟案几上这个“焱”字如此相像——这么想起来,那宝石,果真红得像三团火一般……
瑞焱说他从没和秋玉华见过面。瑞焱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告诉旁人这头面是谁送的,可这三件一放,不就是一个明明白白的“焱”字吗?
那时候秋玉华看着那套头面,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必是知道的吧?那瑞焱和他,该是早就相识的了?!
瑞烈方才跟他说:瑞焱心思重,莫要被他当枪使了……
不,还有一个人在那之前就看过了,那时候,父皇进来,拿起了那盒头面……
瑞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他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自己房间里,一个人正在他面前拿手挥来挥去:“喂,喂,老幺,魂兮归来也——”
瑞轩慢慢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木然坐着,看瑞焱在他眼前端着嬉皮笑脸的模样乱摆着手,然后突然、猝不及防地抓起一边桌上的某个东西,狠狠地朝瑞焱砸了过去!
“哎呀!”那东西砰地砸到了瑞焱头上,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四散开来,瞬时将瑞焱的袍子染得花花绿绿。瑞焱被砸得倒退几步,捂着头吃痛地怒目看过来:“你做什么!”
瑞轩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死死盯着瑞焱,大口大口喘气。他刚刚随手摸来砸瑞焱的东西,正是当初秋玉华给他的那一套上妆的水粉。如今匣子被摔开,水粉胭脂粉扑扑地落了一身一地。
瑞焱本是怒极瞪着瑞轩,待到见瑞轩如此,反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将捂着头的手也拿开。瑞轩那一下砸得不轻,他把手放下时,便有一道嫣红的血迹从头顶慢慢流下眉梢。瑞焱却像无事一样,直直看着瑞轩,最后,如同明了什么一般地一笑。那一笑,竟然有些落寞。
瑞轩仍是怒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重重喘气。瑞焱什么也未说,只低头看了看那跌落在地的漆盒,像是觉得惋惜一般地轻叹了口气,转身一言不发,静静地走了。
待他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朝着瑞轩道:“你……”却没有再说下去。转身一步跨出门外,帘子落下来,看不见了。
瑞轩仍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口地喘气,仿佛不这样就没法喘过气来一样。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捏得死死的,有些殷红的痕迹从指缝里露出来。他根本没办法想自己在想些什么,头脑像要涨裂开来一般,瑞焱临走的那句进了他的耳朵,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或是过了很久,或是只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刚才拼劲全力砸瑞焱的那些力气一下子泄了,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瑞轩慢慢地滑倒在地上,一步远的地方就是躺在一片狼藉里的水粉匣子。
他想起瑞焱在廊下夸他画的糖画猪画得不错。瑞焱靠在门框上,因为他的妆笑得直不起腰。瑞焱把一盒错金头面献宝一样地捧到他面前。忽而却是小时候,瑞焱抓着他笑:“老幺,他们不理你不要紧,我跟你玩。”
幼时的瑞焱,年少时的瑞焱,如今的瑞焱,都笑嘻嘻的,一个一个亲昵地喊着他:“老幺!”
“老幺!”
“老幺!”
瑞轩慢慢地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腿。从十多岁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哭了。但是现在他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埋头在膝盖里、如同受伤的兽一般呜咽的声音。
☆、第十五节
“……殿下?!……殿下?!……”
瑞轩醒过来的时候,见到是自小跟在身边的老太监李顺儿的脸。窗外天光大亮,他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衣物皱皱巴巴,一点也记不得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李顺儿那张从来恭敬而规矩的脸上,此时也流露出担心的神色。瑞轩揉着脑袋坐起来,觉得头脑里好像有十七八匹野马在来回跑,乱糟糟得很。
“殿下?”李顺儿又试探地叫了一声,“您不要紧吧?要不要先洗漱?”
瑞轩木然地下了床,绕开老太监,衣冠不整地趿着鞋就往外走。他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走到门外,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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