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林苑内。
宁王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旁边放着一壶酒,几盘点心,两盏酒杯。宁王一个人在不停的喝酒,对面的酒杯也被满上。
他想着很久以前,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人,在自己生日那天亲手为自己做了一碗长寿面,他亲眼看着自己全部吃掉。他记得那个人亲自为自己弹琴,而自己在旁边舞剑。他记得那个人在自己要走的时候那张清冷的脸上略带羞涩的对自己说早点儿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他记得那时他大笑着回答一定!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觉得无比幸福,可能那时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他记得那天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想回头在看一眼,但是谁又知道那是一眼万年呢。他记得那天他站在这颗桂花树下,秋天里刮起的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而他的衣衫随风飘起,就像要随风而去,他记得他含笑的站在这里,注视的自己的离去……
他那么清晰的记得那最后一幕,以至于此后每想起一次,那一幕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慢慢地绞杀着自己的心。
等他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肖孝林已经不见了,而留给他的,除了自己那个刚满月的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就只有自己手中的这块儿玉佩。
这是肖孝林留给自己的唯二的东西。
而从此之后,肖孝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该想到的,以肖孝林那么骄傲的性格,怎么能够容忍自己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呢,怎么能够容忍他并非自己的唯一呢。
他该想到的,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他有了和自己心灵相通的肖孝林,他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他还得到了肖孝林的爱情,让肖孝林甘愿雌伏在他的身下,甘愿站在他的身后,甘愿为他洗手做羹汤……
为什么还不满足呢,如果那个时候就知道这种幸福是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那么他还会不会肆意挥霍呢。
但是又怎会有什么如果呢。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太自大了,还是太自以为是了。肖孝林爱他又如何?正因为爱,所以有些东西才更加难以容忍,更何况以肖孝林当时那种性格。似乎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宁王在手中摩挲着玉佩,他想象着是不是当初肖孝林也这样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是不是也曾在这棵桂花树下等待着他的到来,在最后的那一段日子里?是不是也曾犹豫着自己该如何是好,又该何去何从?
谁又知道呢。
宁王放下手中的酒杯,拿着旁边的酒壶开始喝了起来,眼角有眼泪顺着发鬓流了下来,心中的悔恨无以复加。
回不到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二十年的时间如流水,在自己浑浑噩噩夹着悔恨中就这么过去了。
而宁王也知道,肖孝林不会回来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宁王世子李哲骑着马回到了王府。
李哲下马,有仆人迎了上去,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仆人,转身问为他开门的老管家:
“父王还在掬林苑?”
老管家将毛巾交给李哲,跟在李肖的身后:“是,王爷从早上开始一直未出掬林苑,期间也未曾
唤老奴进去送吃的。”
“好,我知道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李肖的住处,简单的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自己,转身走向掬林苑。
这么多年过去了,掬林苑还和小时候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草一木都没有变动,甚至连梳妆台前放着的那把桃木梳子都摆放在那个固定的位置,没有变动。
走进掬林苑看到躺在桂花树下的宁王的时候,李哲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
对于李哲来说,肖孝林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他并没有看到曾经父王与肖孝林有多么的幸福,他只知道从他有记忆开始,父王的痛苦是因为他,郁郁寡欢也是因为他,而沉浸在痛苦中的父王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的童年是孤单的,寂寞的,他所有的认知都是在迷茫中摸索,而等父王意识到他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他也已经大到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自己独立思考与完成,所有的困难自己解决的年龄。
而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李哲也知道了父王的痛苦因何而来。在父王觉得自己足够大的时候,终于把前因后果统统都告诉自己,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太小,他听得懂那些经历,但是他并不明白那些感情。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但是那又如何呢,父王毕竟是自己的父王。
他将酒醉的宁王背到掬林苑的卧室内,让老管家打了一盆儿水过来,亲自为宁王擦洗。最后为宁王盖上锦被,关好房门,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10、第十章 ...
第二日李哲在鸡鸣时已经起身,在府内另辟出来的练武院内练了一个时辰的武功之后,天已大亮。回到自己的住处洗漱一番,到掬林苑内时,宁王已经起来,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看到李哲过来,抬手免去问候,父子二人就在掬林苑内用了早膳,简单的几样清淡小菜,二人无语的吃了起来,中间宁王不忘为旁边的空碗里夹菜,李哲看了看,知道这是为肖孝林准备的,二十年来如一日,哪怕这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并且永远都不会知道。
早膳就在沉默中度过,饭后李哲回到书房,刚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史书,就有仆人来报:
“世子,王公子来了。”
李哲将书放下,“将王公子请到听风阁,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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