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在那人搀扶下站定,五指仍死死攥着腹部的衣衫,手心里止不住冒着冷汗。
两人身子贴的极近,狐狸高高隆起的肚子紧紧贴在白泽腹部,很柔软,微微有些□□,像一株脆弱的花苞,抵不住一点风雨的摧折。
白泽抬手为那人紧了紧凌乱的衣襟,又揉了一把狐狸毛绒绒的头顶,“好了,没事了,我带你去放花灯,这才有过节的味道。”
从下游河岸到花灯摊位前不算远,狐狸却走的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稳迈错了步子,两只胳膊亦死死圈护在肚子上,护雏的小鸟一般。
白泽瞧着那人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笨拙的模样实在让人喜欢的不行,一颗心就像吃了蜜一般甜柔。
“你不用这么小心,有我护着,没事的。”
狐狸抬头瞥了白泽一眼,额角挂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他淡淡一笑,道:“你还能永远跟在我身后不成?”
他知道这人总会有一天乘云霄,上九重,身披仙氅,足踏金云。
那是白泽的命,而自己亦有自己的命。
白泽却全装没听见,随手拿起一个细绢织的莲花灯,举到狐狸眼前,“好看吗?”
狐狸怔了怔,脸上浮上一抹无奈的笑容,仍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好看。”
摊位前,琳琅满目的花灯整整齐齐摆在一起,种类简直比上元佳节时候还要齐全,做工亦十分精美。
白泽挑了一盏绢织莲花灯和一盏兔子形状的彩绘纸灯,付了铜钱,正准备携狐狸离开,却被摊前老叟叫住。
“两位小公子,请留步。”
狐狸回神,听见那人叫自己“小公子”憋不住低声笑开,眼睛弯成月牙儿,心说我都快一千岁,旁边这位更是上万年岁了,倒被你这个小娃娃占了便宜。
“老朽看两位小公子仙风道骨,风采不凡,想再赠二位一样东西……”
狐狸一听这套路,这是要摸骨看相讹人啊,连忙拉了白泽的手凑到那人耳边,“这种事咱们以前见的多了,快走快走!”
白泽却来了兴致,轻轻攥了攥狐狸的指尖,扬眉一笑道:“不急,且先看看他拿出来个什么。”
老叟意味深长的深邃眼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两圈,紧接着从一旁的麻织袋子里掏出什么攥在手心。一根朱红色线绳飘飘悠悠垂落在枯树皮似的的指尖。
狐狸被这神神秘秘的举动勾的好奇,不觉凑近前去,白泽也上前半步,挡在狐狸侧身前。
一双苍老的手慢慢张开,躺在那纵横交错的掌纹里的物件儿,清润玲珑,水亮透彻,赫然是一对上等的平安扣,上面各系着两条鲜红精致的同心结,月色下更显雪亮莹白。
狐狸瞧着一愣,身子僵住,脸上渐渐飘起两朵云霞,“你送我们同……同心结做什么?”
老叟微微一笑,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小公子莫要害羞,我观两位言行举止,一举一动,眼中皆有对方,互为牵挂……难道还配不起这两枚同心结吗?”
狐狸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白泽却抚掌而笑,一只手轻轻拿过老叟手中的一双平安扣,抽出一枚放到狐狸腰间比了比,眉眼微弯道,“这东西精致华贵,又不张扬,挺配你的。”
“可是……”
那人话未完,白泽指尖灵巧一绕,小小的玉佩已经挂在了狐狸腰间的衿带上,颜色雅致,月色下泛着淡淡水亮光泽。
做工精巧的同心结垂落在雪白绸缎上,细碎的朱红流苏随风飘摇着。
白泽低头凑到那人耳边,轻声道:“这小玉可保出入平安,驱邪避灾,你带着罢,就当是我送给这孩子的一点心意,好不好?”
这一下狐狸没了理由拒绝,只得点点头,指尖悄然触上腰间冰冰凉凉的玉石,心上却暖融融的 ,薄唇挑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老叟却将两人一来二去都望在眼里,不觉摇头无奈低叹一声,眼里闪烁着微浑的水色。
白泽同狐狸又多挑了几盏花灯,到河畔时,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小乞儿在翻弄人们丢下来的破旧花灯,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喊叫来。
月色愈发明亮起来,窄窄的河面如同落了一层薄雪,素绸般浅浅荡漾着,寥寥河灯漂浮在水岸,渐渐失去鲜艳的色泽,搁浅在污泥里。
白泽脱下外袍盖在生了露水的草地上,这才扶着狐狸缓缓坐下。
“累不累?”
“还好。”狐狸扶着肚子喘了几口气,身子却撑不住软靠在白泽肩上,脸色透出几分苍白,一双眼睛却仍旧十分明亮而精神,琉璃般流转着动人光泽。
白泽又为狐狸掖了掖领口,随手拿起一盏莲花灯,另一只手执着毛笔,侧头问身畔的人,你想许什么愿望?
狐狸闻言一愣,不禁失笑,“白泽,这是中元节,不是上元节,不该在这时许愿的。”
说罢,狐狸望着白泽一瞬茫然的神色,才看出来那人根本不懂这两者的区别,他伸手抱过白泽手里花灯,唇角不觉牵起小小弧度,两点梨涡点缀在白皙的脸颊,更衬得那一双弯弯的眉眼清雅俊美,望之如沐春风。
“其实许愿也不必分什么时节,关键在心。”
说着,狐狸悄夺过毛笔,皓白的腕子左右轻移几下,干净灵逸的字体跃然纸上。
白泽凑过脸来,却连一个尾巴也没看到,只见狐狸灵巧的五指飞快一卷,扬手轻轻一抛,素笺便落入莲灯蕊中,粉红花灯顺水缓缓而下,渐渐成了视野里一盏忽明忽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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