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夫实在想不通,千云公子的所作所为,既然付出了那么多,既然已经将一切掌握于手,却又为何那般轻易的松开了手?
风千云艰难的坐起,他有气无力的样子,还真从未有过,说来,那伤也够重,伤痕累累了血迹斑斑,他能活下来,也算是福大命大。
范大夫把徒弟端上来的药水拿去给那位公子,人家无力的赖着,闲散的姿态,慵懒的倦意,他懒懒道,“我千云做过之事,从未后悔,还有,我就打算在此住下了,范大夫,你帮我安排安排,如何?”
范大夫正捋着自己的胡须,他捋得得心应手,当听了那位公子的话,他险些就拔了自己的美须。
“你打算在此住下?”
“是啊,就在此住下。”
从鬼门关里转悠一圈回来,也不容易,为今之计,只能长久赖在此,以便养伤,更方便做自己的选择。
范大夫无话可说,想想,曾受过人家恩惠,总不能不帮,只是范大夫没想到,这人说要住下,他竟就住了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位曾经风云一时的千云公子,他呆在无人问津的村庄里,三年来,专给村里的孩子授课度了无聊的日子。
村里人为了感激他,特意的给他建了一所房子,他们都道,“这是应该做的事,我们的孩子,以后都要靠苏公子来教导。”
范大夫只当自己是看客,他对于村民们热情招待千云公子的情意,并无任何表示,原本他在此,也是靠给村里人看病过日子。
这村庄里的生活虽枯燥,但多少宁静安闲,人活于世,图的不是轰轰烈烈,就是平平静静,他并无其它渴求。
风千云偶尔会随同范大夫上山采采药材,他陪同的条件不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外面的消息。
范大夫时常拿草药到城里去卖,离皇都不远的村庄,“按理说,你该不是那么愚蠢的人,怎么就想赖在这边不走呢?”
范大夫想不通机智过人的千云公子的做法。
而千云公子自有他的打算,他道,“我说过,我会在此等他,等他回来。”
“再说,想必风千鹤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他的皇城脚下,安居下来。”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即使一个人,坚持着未知的等待,其中之苦闷,再深幽,也无所谓。
范大夫每每听那人如是浑然忘我的言辞,他只能摇头。
“他也许,真的死了,千云公子,你何必执着。”
范大夫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你看你自己都受了那么重的伤,更何况是他,他的情形,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范大夫如是道来,他自然是不晓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听说,如今的皇上,逼走了千云公子,他当了皇上。
这总结,也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无人懂得其中的经过,是怎般天翻地覆。
风千云不曾说出自己为何甘愿那样放手,他在此定下以后,总是时常一个人,闲逸的沿着村庄河边的小径巡游,来来回回,也不知,他走过了那里,多少次了。
范大夫有时候会和村里的其他老翁坐在河边垂钓,那些老者,也曾疑惑的问起过,“苏公子,是不是在找人?”
范大夫当时看向远处,那位沿着田径渐行渐远的秀逸公子,他又在走他的路。
范大夫道,“我也不知,他只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心里还记着一个人,就不知那个人还活不活着,想必,他是想在此等他回来。”
即使等不到,好像于他来说,也无所谓!
至少,有一个人,让一无所有的人,用心等待。
所以,当日复一日,岁月轻悠,缓缓淌过。
风千云,三年之后,他现在还是一个人沿河岸行走,公子那般闲逸风姿,他看似游山玩水,闲情逸志,可懂得一些事情的人,比如范大夫,他有时候也忍不住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道,“你苏老师啊,不是在找什么人,他是在等人。”
他等人,不管那年年岁岁,不管那春去秋来,他只是一个人坚持,坚持那可能毫无结果的等待。
“那,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少年仰起下巴,问自己的父亲。
范大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千云公子等的那个人,他去了哪里?
或许,他真的死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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