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上前查看,嘴里还嘟哝著:“怎麽坏了……真是的……”
方澄看著阿森翻弄著那长满铁锈的後座,突然觉得十分好玩,哈哈大笑起来。阿森被他突然的笑声吓了一跳,还问他怎麽了。方澄指著那辆自行车,笑得说不出话。阿森莫名其妙看了他一会,最後忍不住说:“笑什麽呐……”
这辆破自行车,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濒临崩溃,吱吱歪歪熬了一年,终於崩了後座了。
阿森惋惜著他的自行车,一边谴责方澄的幸灾乐祸,一边让他坐到车前杠来。
这天的风十分的大,吹得方澄的头发像棉花一样蓬乱,一团一团轻轻扎著阿森的脸。阿森抱怨著把他的头压进自己怀里,让他别乱动。
方澄的耳朵贴在阿森的胸口,但听见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
南岛很小,所以他们很快就拐到回家的路上。但阿森骑了一会,突地又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绕去。方程问他要去哪里,阿森低声说:
“再逛会……”
这一天早上他们在南岛的小巷子里来来回回绕了三遍。
方澄心里像开满了花,又像炸药爆炸,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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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字,我写了三天,气死我了。
日子就这麽平静无波澜地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夏天过去,冬天到来,冬天的南岛比夏天安静多了,游客们都已离开这里,回去过一个温暖的冬天。海水浴场已经关闭,期末考结束後,无所事事的阿森带著无所事事的方澄,在南岛的每一个角落来回飞奔。
他的破自行车修好了,用电焊焊结实了。
他们有时去寒风呼啸的海边看渔民拉网,有时去学校打一会球,有时去爬山,更多的时候什麽都不做,只是骑著车在南岛一圈又一圈地绕。瞎绕,什麽话也不说,像两片叶子飞过去。直到回到家仍然不发一语,只在告别的时候嘟哝一声短促的“回了”。他们匆忙又慌乱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进了各自的家门。
方晴回家了,郁郁寡欢。她有这样那样的心事,却不大肯讲出来,总是对她妈妈说没事没事。她妈妈不相信,觉得女儿一定是为了毕业後的事情在烦恼。很快方晴就要升研三了,毕业是眨眼的事,然而未来她还不知何去何从,也没人能给她帮助。从前方晴根本不需考虑这些,也从不曾为生活烦恼过,现在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承受压力。她妈妈知道这些,却只能拍拍女儿的背。他们一家现在是寄人篱下,仰仗方澄舅舅的照顾才有了一个工作。可这个工作又是那麽不顺心,方澄舅妈明里暗里挑刺,说话有时也不那麽客气。方澄妈妈噎著一口气吐不出来,积郁在心。
这个家的气氛是那麽压抑,新年过得一点也不欢快,团圆饭吃得十分沈重。方家三人时不时瞄一眼饭桌上那副空碗筷,各自想著心事。
这个家缺了一角,再也圆不了了。
寒假结束,方晴离家後方澄妈妈心情越发低迷。一方面是没了女儿的陪伴,一方面是担心女儿在学校的情况。
方澄看他妈妈皱著眉,有时也想上前跟她说说话,像他姐姐那样轻轻拍拍他妈妈。可他是方澄,他手指都扭曲了还是没法伸出去,话都冲到喉咙口了还是没法说出来。他像一块木头,沈闷静默。
他什麽都做不了,於是只好学习,时时刻刻。把自己埋进书本习题里的时候,他就忘了一切。在这个世界里他永远不会不知所措,只要努力思考,难题总能被解决掉,没有什麽能拦住他。
高一下学期开始了,方澄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年级第一的位置,独来独往,只跟阿森做伴。天气渐渐暖和,阿森又开始打工了。方澄不再像去年那样阿森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他下意识有些闪躲别人的目光。阿森打工结束後会去找他,说说话,坐一坐,或者骑著车兜一圈吹晚风。
这时候的风一样,软软甜甜。
每一年的夏天照例是南岛最热闹、也是阿森最忙的时候,他在海水浴场打工,又在冰欺凌店兼职,晚上甚至在夜市里卖起花衬衫。他拼命赚钱,毫不歇息。他奶奶整天数落他不好好学习,尽干些七七八八的事。她拿著一件鲜豔的花衬衫对方澄妈妈说:“你看看他,屋子里堆满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好几箱!你说他能卖出去吗?吃饱了撑的,谁眼睛坏了买这东西!整天到处乱跑,鬼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不像你家小澄这麽乖哦,考试都第一名……”
阿森坐在旁边,囫囵吞了一盆芒果,跟他奶奶说:“那衣服难看又怎麽了,我都卖好多了。”说著他拉起方澄,让方澄帮他扶著车後座的大包袱,免得掉下来。
阿森推著自行车,方澄扶著车後座的大包,一路走去夜市。
阿森找好地点,卸下大包,打开就地铺好,包袱里头全是一堆堆的花衬衫沙滩裤。方澄好奇,留下来看他卖衣服。阿森递给他一张小马扎,自已站著招呼起客人来。人流多,阿森又会说,还招人喜欢,一晚上生意果然很好,卖了许多。
方澄坐在一旁,静静地看著,偶尔帮忙拿塑料袋。
阿森的小摊一直忙到11点多才空下来,人流也渐渐少了。东西基本卖完了,阿森扭头见方澄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赶紧收了摊子,轻轻揉揉他头发说:“我们回去吧。”
方澄提著小马扎,迷迷糊糊跟在自行车後走著。
阿森说:“困了你也不说一声,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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