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在的是一座六角形的大厅,厅内幽暗昏惑,装饰精美,中心有一高台,似乎是供人赏乐舞的地方,六面墙上各有一扇门,被纱帘挡着,随风拂动,隐约可以窥见门后都是一道长廊,不知通往何处。
“有刺客入宫!捉拿刺客!”
听得外头有人这般呐喊,脚步声凌乱急促,白昙心知,定是楼兰的王宫侍卫们闻风赶来了。侍卫的武功能高到哪里去?他倒不害怕他们,但此时心里却有几分忌惮那个司幽和伏鹿。司幽分明已练六欲天至走火入魔,虽命不久矣,可恰恰因走火入魔被激发出全部的潜能,功夫恐怕比他如今更胜一筹,至于伏鹿,如若他真如那个弥兰笙所讲的那样,更是不容小觑。
不过,他此时却还走不得。
——弑月刃定是到了司幽手里,他得将它拿回来,而司幽既然拿他向伏鹿换取一颗人骨念珠,人骨念珠又对伏鹿如此重要,想来就被他带在身上。
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白昙攥紧拳头,朝其中一扇门走去,掀开纱帘望向外面。长廊正对着不远处的那泊湖,可那神秘的兽脸人与司幽两人此时都已不见了踪影。
他伸手朝湖中一召,等了一等,也未见弑月的影子,不禁蹙起眉头。
自他吞下巫阎浮的血舍利后,这弑月便认了他做主。
这等极有灵性的凶兵,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伸手召唤,弑月便会自行来寻他,可此时此刻,却是一点动静也无,不知到底是何原因。
惯用的兵器不在手上,白昙心下有些不安起来,回忆着那兽脸人与司幽交手的情形,将他许久没有温习的”诛天化魔掌”的招式在脑中演练了一番,便觉有一丝不对——那兽脸人使得招数,跟书上所述竟然不太一样。
细一琢磨,不仅不太一样,还要精妙许多,似乎是自己改进过。
白昙不知这是巫阎浮留了一手,他数十年前习得“诛天化魔掌”后,便在原本的掌法基础上自创了一套新的掌法,更将记载掌法的卷宗毁去了部分,掉转了顺序,便是为防外人偷学,也自然防到了喜欢猫在藏经阁里背武学秘籍的白昙。可白昙武学天赋极高,此般在脑中走马观花了一遍,便已有所领悟,当下是手痒得很,只想与那个神秘人切磋一番,再学两招。
“谁在那儿?”
听见附近传来一声轻呼,白昙心下一惊,朝声源望去,便瞧见一扇窗户后亮起一缕烛光,立即飞身跃入窗里,一掌朝那人影劈去,却一眼瞥到火光中映出一张稚嫩的少年面孔,连忙收回掌势,换用“催花折枝手”点了他几处穴位,袖子顺手一挥,就将烛火拂灭了。
借着投进窗内的黯淡月光,他才看清眼前只是一位病弱的少年。
他衣着华贵,身着一件菱格纹的丝锦长袍,清瘦的身子却困在一架轮椅之中,面容是典型的楼兰人长相,秀丽鲜明,可面若金纸,连嘴唇也毫无血色,浅金色的长发以一枚孔雀翎玉冠束起,纤细的双手搭在轮椅把手上,窄小的袖口捋到小臂以上,手背上赫然各有一个细小发黑的血洞。
——竟似是以身饲蛊造成的伤口。
白昙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唯恐有蛊虫爬到身上来。
那少年睁着琥珀般剔透的双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好像在无言的安慰,让他不必害怕自己。他周身散发出一股凄清而绝望的气息,好似一株向死而生的植物,即刻便要凋零,令人无法对他生出什么恶意。
白昙四下看了看这个房间,发现房门前悬挂着一道纱帘,隐约有丝丝雾气从帘缝飘入,那后面似乎是一个浴室,还有几名侍女的身影晃动着。
白昙不愿打草惊蛇,便一手掐住那少年脖子,传音入密道:“让她们都退下,我在你这儿躲上一躲,你若不乱叫,我便不会杀你。”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白昙解开他的哑穴,便听他轻声道:“你们先退下吧,小王想独自待上一会。”
“是,殿下。”侍女们齐声应道,脚步零散远去。
这人是楼兰王子?为何楼兰王子会以身饲蛊?
白昙奇怪地心想,联想到弥兰笙说的那些关于伏鹿的事,心里一跳。伏鹿将自己亲子养成蛊母用以控制蛊人,难道,这人就是伏鹿的儿子?
还未发问,少年倒先道:“姐姐便是那些侍卫在追的刺客罢?”
白昙一愣,便知是他的打扮与面相让这少年误会了。
“姐姐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这楼兰王宫里守卫森严,你若想闯进去,是极难的,若等会小王的爹爹发觉了,姐姐再想脱身就晚了。”
这声“姐姐”叫得极为刺耳,白昙却也懒得多废话:“你爹爹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么?”
少年点点头:“他们说,我爹爹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没人打得过他。”
如此一说,白昙便已是心中有数——这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的确就是伏鹿的亲生儿子。只是那伏鹿心机叵测,手段卑鄙,儿子却竟然如此单纯,可怜,被生父折磨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罢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将伏鹿这个儿子掳走,当作人质。
脑中此念闪过,白昙就封了他哑穴,将人从轮椅上架了起来,少年却惊惶地“唔唔”两声,眼睛望向了窗户,竟像在提醒他小心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劲风袭向背后,白昙急忙闪身一避,便见一个黑影从窗外窜进来,竟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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