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没说错,天亮后,细雨转大,很快变成倾盆暴雨,山风呼啸,刚出门伞就被旋走,这种天气根本无法啟程。沐燕非只好打消了离寺的念头,反正这次游山玩水的成分居多,延迟几天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临近中午,陶然终于醒了,沐燕非接到阿中通报,让他把人带到自己房间来,须臾,陶然摇晃着从外面进来,茫然看看四周,随后眼眸流转,盯在了沐燕非身上,嘴角间浮起微笑,上前向他深施一礼,道:“昨晚醉酒误了约期,多谢上仙不计较,还特意送我回来。”“是你自己走进来的。”沐燕非淡淡道。陶然还没换下昨晚的衣衫,他进来带了一股浓鬱酒气,压过了墙角的炉香,沐燕非很不悦地皱起眉,懊悔自己这么性急地把人叫来,至少该让他洗一下才是。他给阿中使了个眼色,阿中会意,上前准备将陶然推出去洗个天然雨水澡,陶然却晃晃悠悠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或许是宿醉未醒,他坐下后便斜起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眼神迷离,听了沐燕非的话,嘻嘻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我连醉酒走错房间,都能遇到你。”“起来回话!”阿中快步上前,伸手去按陶然的肩井穴,喝道:“公子面前,哪有你坐的份?”他原本是要提陶然起来,可是手刚搭到陶然肩头,碧色闪过,陶然的笛子抢先切向他的手臂,阿中在主子面前不敢动粗,只能收势,陶然也没穷追猛打,身子又向后靠了靠,懒洋洋地问:“我为何不能坐?难道他是天皇老子吗?”这句更是犯上,阿中不敢接,转头看沐燕非,沐燕非让他下去,吩咐:“再加一段香。”陶然有些诧异沐燕非的隐忍,目光正式落在了他身上,沐燕非今天依旧一身雪白衣衫,就像他喜欢玄色一般,沐燕非似乎对白衫格外中意,简简单单的白衣玉带,却丝毫不减他那身贵气,让人心生敬仰却又惧于那份傲气不敢轻易接近。但,陶然讨厌白色,白的没有一点瑕疵的东西,只会让人生起毁掉的冲动,太淳厚的东西不适合他,似乎也不适合眼前这位傲气冷峻的年轻公子,心思在转念间,不知觉想起了已渐趋淡忘的那抹白衫,眼前有瞬间的恍惚,待他回过神来,发现沐燕非正不悦地看着他,陶然急忙掩下旧事,拍掌笑道:“上仙此举甚合我意,这里好像聚集了许多不干净的东西,把原本好好的庙宇弄得乌烟瘴气,正需清香驱逐。”话含讥讽,却又说得颇有深意,沐燕非冷冷盯住陶然,没忽略方才他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又变回了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习惯了这份随意,连坐都带着几分慵懒,沐燕非皱皱眉,尽量让自己容忍这些在他看来十恶不赦的举止,问:“这也是小乌告诉你的?”“小乌?”“那些听你召唤的小乌鸦。”陶然皱起眉头,似乎为想不起来感到苦恼,沐燕非提示道:“昨晚你说乌鸦告诉你近日暴雨,你不记得了?”“喔,想起来了。”陶然用笛子尾部轻轻敲了下自己的头,“是啊,那些小东西很可爱,其实鸟兽都通人性,要跟它们友好相处很简单。”沐燕非扫了一眼暗卫藏身的方向,他相信自己的属下绝对不会认为那些扁毛畜生可爱。陶然却含笑看他,眉眼中满是倾慕喜爱的情意,眸光柔和,却又似锋利,像一柄匕首,以柔和的动作轻轻揭开他的衣衫,妄图窥探到他的内心。这种明目张胆的凝视让沐燕非感到恶心,冷冷道:“你是想把今后的东西现在一次都看完吗?”感觉到他的杀机,陶然错开了眼神,笑嘻嘻道:“我只是比较喜欢欣赏……”“名字。”陶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沐燕非问的是自己,很吃惊地看他,“原来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名字!”看看沐燕非冷峻的脸庞,陶然无奈地耸了下肩,道:“在下苏州人氏,上陶下然,字……”“你武功不错。”“还算过得去,全仗早年恩师教导有方。”“师从何派?”“无门无派,家师以乞讨为生,因缘际会在我家住了半年多,后来就云游四方了,说起来我有十几年没见他了。”“尊师贵姓?”“他说他叫王二。”陶然很配合地回复,笑容温和有礼,但看在沐燕非眼里,却透尽了狡诈,这王二之名莫说天下,便是苏州城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陶然说了等于没说。陶然笑道:“上仙好像对我的家世很感兴趣,说起来我陶家在苏州城也算有点地位,经营的针绣绸缎生意上至京城,下到滇南,上仙如有兴趣……”“我非仙人。”沐燕非冷冷道。“我知道,不过叫得习惯,有些改不过来了。”陶然将玉笛在掌间轻轻敲打着,忽然身子向前探了探,笑容可掬地问:“或者我叫你燕非,怎样?”沐燕非尚未回话,阿中先恼了,喝道:“混账,公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那不如叫阿沐好了,我也比较喜欢直呼姓氏。”阿中更恼火,正要发怒,沐燕非用眼神制止了他,问:“这雨何时停?”“不晓得,小乌它们没说。”“我想知道,去问一下。”“即是阿沐的要求,敢不从命。”陶然爽快应下,懒洋洋地站起身,施了一礼后离开,走到门口时,沐燕非又叫住他,道:“我要马上知道。”“你不会是要我冒着这瓢泼大雨出门跟乌鸦谈心吧?”陶然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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