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凑近季嵯:“大将军,您安心地去吧,我答应您,看在知遇之恩,和提拔之情的份上,若是宫变之后,您的家眷还活着,我一定善待她们,让她们平平安安的。”
季嵯艰难地开口:“你……不会……得逞的……”
程悦淡淡道:“放心吧,会有许多你料想不到的人,站在我这一边。”
季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上半身倾倒在桌案上。
程悦将他的尸身搬起,拖到杂物堆后面的隐蔽处,然后扫视一圈,掸掸身上灰尘,走了出去。
……
太庙位于宫城之外,皇城之内,实际并不远,但他们人多势众,浩浩荡荡,高官显贵,仪仗开路,还要掐着时辰,不快不慢,这一路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方才抵达太庙。
四周有高木之森环绕,又有皇家侍卫日夜守护,寻常人迹罕至,一般平民百姓也不会被允许来到这里,贺泰一行人来到这里,反倒平添几分喧嚣。
此地其实也是前朝太庙,本朝建立之后,高祖皇帝大致沿用了前朝规制,依旧将这里作为太庙,供奉本朝帝后灵位——建国至今也就两位皇帝,一位还在世,但高祖的祖先们也都被供奉于此,本朝往后的帝后们,也终将在此留下自己的名号。
太庙中庭为宽广院落,四面皆有屋,每屋三个门,对称整齐,肃穆庄严。
贺泰在未被流放之前,也是到太庙来拜祭过的,对这里并不陌生,他带着卫王、齐王世子、贺穆等人依次进到每一个屋子去,在礼部官员的指点下一一进行拜祭,皇帝不能亲至,礼部尚书卢容则代为念诵祭文,内容大约是皇帝向列祖列宗禀报,说朕年事已高,如今到了不能不为江山社稷选后继者的时候,长子泰温顺宽仁,慈惠文武,所以决定顺应天命与百官呈请,择其立为皇太子,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周知云云。
四个屋子都供奉了牌位,众人便都需要四个屋子都去一遍,三跪九叩,听卢容念上同一篇祭文,如此这般,到了最后一间屋子的时候,大家难免暗暗松一口气。
贺泰实在支撑不住了,昨晚的兴奋激动让他几乎彻夜未眠,这一通劳累下来,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头,借着行礼的姿势抬起袖子遮掩,赶紧悄悄打个呵欠。
几乎是在同时,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短兵相接的声响。
“什么动静?”贺泰跪在蒲团上,扭头往后望去。
其他人与他一样,连卢容也没再念下去。
一队禁军士兵从外面冲进来,很快将整个中庭团团围住,尤其贺泰他们所在的这个屋子,门口更是完全被堵住。
来人将门外的光线也遮去大半,屋子里顿时黯淡下来。
屋内众人大惊失色。
贺穆当先反应过来,他迅速起身质问:“你们是何人,难道不知这里是闲人免进的太庙吗,侍卫何在!”
“大郎君不要嚷嚷了。”
门口禁军让开一条道,让外面的人走进来。
“宋蕴?!”有人认出他来。
宋蕴环视一周:“奉陛下令,将此地围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入,诸位殿下、郎君,我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
“不可能,你说你奉陛下令,手诏呢,拿出来瞧瞧!”贺穆喝道。
宋蕴面无表情:“没有手诏,奉的是口谕!”
贺穆想要上前,禁军士兵瞬间抽刀出鞘,杀气四溢,贺穆心下胆寒,脚步不由顿了一下,却仍是喊道:“你想造反吗!”
宋蕴:“鲁王殿下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这一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贺泰完全懵住了。
他先是惊愕交加,而后与长子一般怒不可遏,然而宋蕴这一问,却反倒将他的怒气问消了几分,只因自己也曾是这样毫无征兆被问罪流放,贺泰的内心一下子惶恐起来,还真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惹恼了皇帝,让他突然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贺泰脸色煞白,其他人却没有像他一样彻底失去反应能力。
卫王呵斥:“宋蕴,你好大的胆子!这里都是王室宗亲,朝廷重臣,难不成你真想犯上谋逆?!你到底受了何人指使!”
在场全都是文官,身上更无兵器,一小队士兵就足以将他们拿下,更何况此地里里外外都被包围了,宋蕴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到齐王世子身旁,抓起贺臻的手就道:“跟我走!”
可怜贺臻根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半大少年同样吓得不轻,他平日与宋蕴并不算亲近,被嫡亲表哥这么一拉,顿时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
宋蕴不耐烦,直接手刀扬起落下,将对方劈晕了拖走了事。
薛潭站在人群中,原本并不起眼,见宋蕴拖着贺臻要走,忽然从人群中飞扑出来,死死抱住贺臻的腿,想要阻止宋蕴。
宋蕴冷笑一声,眼也不眨,立马抽剑朝他刺去。
薛潭不得不松手后退,因为退得快了,整个人直接踉跄坐倒在地。
宋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收剑入鞘,也没再进一步动手:“废物!贺湛平时不是在禁军里横行霸道吗,你跟他去了一趟西域,怎么半点长进都没有?”
薛潭:“你是受了齐王的指使,想要犯上谋逆?”
众人心中虽已有所预料,听他这样直白说出来,又见宋蕴脸色微微一变,仍不由心下一突。
卫王怒道:“九哥疯了吗!陛下还好好的,他怎么就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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