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但是,如今齐王卫王其势已成,父亲想要与他们争,是争不过的,还很容易犯错,落入圈套。大哥沉稳有余,却容易裹足不前,流于优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怕他有时会引父亲走错路。二哥看似豪爽勇武,实则粗中有细,父亲与大哥若肯听他的,有时反倒更好一些。我并不能预料一家的前程,但你心中应该有自己的成算,不要随波逐流,记住,在禁军,要忠于陛下,脚踏实地,只要有这一身本事在,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贺湛听出三哥话里有话,而且隐隐约约指向更敏感的话题,心中不由一紧。
皇帝现在就三个皇子,要说他对父亲没有任何期盼是不可能的,但他没有三哥想得清楚透彻,对自己未来,也只是模模糊糊一团。
贺融的话就像一只手,为他拨开眼前迷云。
“三哥,我明白,你……你这一路多保重。”贺湛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贺融忽然朝他伸出手。
贺湛茫然。
贺融:“大哥二哥嘉娘他们,甚至是侄儿,都给我送了礼物,你的礼物在哪里?”
贺湛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主动讨要的?”
贺融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我教了你这么多,快点把所有私房钱拿出来买赠礼!”
贺湛:“三哥,你也太狠了,我攒了好几年呢!”
贺融:“就跟你要这一回,指不定以后就收不到了。”
贺湛忙呸呸呸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贺融笑了。
……
有皇帝发话,贺融的冠礼很快就准备妥当,而且异常隆重,连齐王世子贺臻都没这样的殊荣。若贺融是贺泰长子,又或者他不是即将远行,恐怕就有人要多想了,但现在,大家都清楚,皇帝这是在加恩。
贺泰没有放弃为贺融娶妻的念头,他甚至已经物色好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御史中丞林家的女儿。
御史中丞虽然品阶不高,但林家家风清白,家风甚好,据说这门亲事还是宰相周瑛给介绍的,贺泰听说之后就满意得不得了,还上禀了皇帝,想让皇帝为贺融赐婚。
且不说贺融根本不乐意,林家姑娘的母亲更不情愿,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即将远行,很可能回不来的男子?即便这个男子是皇孙,但女儿却很可能刚成了亲,就要顶着皇孙妃的名分守寡,更不必说贺融身有残疾,只要在把女儿当女儿,而非货物的人家,他就不是一个好女婿。
但林氏女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御史中丞,却不这么想。
他是亲眼见过贺融的,对方思路敏锐,谈吐风仪无一不好,腿脚有疾,那也不影响日常起居,若是等到贺融顺利出使归来,届时就不是他们林家能高攀得起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在皇帝询问林中丞的意见时,他便应承下来,又提出希望能够等贺融回来再成亲,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选好日子,匆匆忙忙将女儿嫁出去,是会遭人耻笑的,女儿如今年方十四,他们当父母的,也希望能多留她一些时日。
林中丞其实这也是为女儿留了一条后路,万一贺融回不来,两家也只是订婚而非成婚,女儿不必因此背上寡妇或再嫁女的名声。
皇帝一听有道理,就答应了。
于是在贺融还来不及反对的时候,皇帝与贺泰等人,就已经将婚事敲定下来,贺融莫名其妙多了一位未婚妻。
不过这件事对贺融而言只是小小的困扰,现在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譬如从长安前往西突厥的路线,如何绕过萧豫与东、突厥的势力,平安抵达西突厥,能否说服真定公主,能否先保住自己一行人的性命等等,比起多了个未婚妻,这些远远来得重要。
日子很快一天天过去,到了临行前两日,贺泰让厨下准备菜肴,将全家人都喊到一块,连袁氏和贺嘉等女眷也到场了。
济济一堂,儿女双全,让他恍惚有种回到竹山的错觉。
酒过三巡,女眷先行告退,余下贺泰与贺家几兄弟,说话也方便一些。
贺泰举起酒杯:“三郎,你此去,山重水远,归期不定,今日为父与你的兄弟姊妹们,就在此先给你践行了,望你一路珍重,平安而归。”
“多谢父亲。”贺融举杯回应,一饮而尽。“您如今在工部一切顺利,儿子也在此祝您鹏程万里。”
贺泰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流露出一丝忧色:“你们有所不知,工部事务琐碎,陛下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我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就怕被陛下怪罪,吃不了兜着走。”
酒水下肚,多了几分醉意,他忍不住泄露了自己的郁闷:“齐王与卫王在京城那么多年,管理刑部和礼部,井井有条,与他们相比,为父刚刚起步,什么都不是。”
贺融也正要借此机会劝诫:“陛下在位逾二十载,不是耳根子软容易听信谗言的昏庸之主,他老人家看臣下办差,办得好不好是其次,最重要还是用心与否。只要用心,有心去学,哪怕办得不好,知错就改,陛下也能谅解。”
贺穆也道:“三弟说得是,上回父亲送错了寿礼,陛下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觉得父亲孝心可嘉,敕封父亲,我们也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贺泰揉揉额头:“其实那天的事情,我事后想想,觉得会不会被人算计了,你们说,会不会与齐王有关?”
贺融与大哥贺穆对视一眼,他们都以为父亲至今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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